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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直等到深秋、我才回到巴黎,强·巴勃迪司与他部下去主堡,同时他尚需探访丹麦,视察瑞典对岸丹麦海岸线。

  在我回去的旅程中,天气相当良好。秋天的阳光照在我们的车辆上,照在公路上,照在麦田上。我们不再看到死马,多有少许坟莹。大概雨水冲走了泥土,风吹散了十字架。没有人再想到这里曾经有过战争,曾经埋葬了千千万万的勇士。可悲的这些会在我回忆之中,我不会忘记。在蒙尼特刊物上,我们获悉小杰罗被封为巴伐利亚国王,同时拿破仑又替他安排了一桩婚事,与一位古德国皇家后代的女儿嘉特琳联姻。这时他早之遗忘了那位美国小姐仆特生了。

  §一八〇九年七月在我们新居安屠道寓哪里,巴黎

  教堂里的钟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微细的灰尘在阳光中上下飞舞,阳光由百叶帘斜射进屋内,虽然是清晨,气候也非常酷热。我推开身上盖的单被,用手托着头,思想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巴黎教堂的钟声不会无故商鸣的。”是否波拿巴家里那一位国王的诞辰?约瑟夫现在已由那卜勒斯国王转成西班牙国王,朱莉去马德里已好几个月了。

  西班牙民众并不欢迎约瑟夫,故而在途中遭遇到埋伏。拿破仑只得派遣军队去营救他。麦雷补了约瑟夫那卜勒斯王位。嘉罗琳时常探访伊莉莎现在塔斯康尼的皇后。现在的伊莉莎越来越发福,与宫廷里一位音乐家,比格尼尼发生暧昧。

  是哪一位波拿巴家中人的生日呢?不会是杰罗,或友金。友金现在是意大利总督,这个腼腆的青年人自从婚后,完全改变了,他娶了巴伐利亚国王的女儿。这桩婚事当然是拿破仑的安排。现在的友金,常在公共场合发表言论,我猜想他必定生活得很满足。钟声又响了。不可能是路易──现在荷兰的国王。他内心很恨拿破仑强迫他娶面色黄瘦、毫无曲线的皓坦丝。小宝莉是波拿巴家人中最自由、最幸运的一个。她不关心政治,她只关心她的情人,造成许多风流轶事。卢欣曾住在英国,因为有一次他所乘的船被英国虏获,于是他以侨民身分在英国居留下来。最近他曾有一信给波拿巴夫人,报告说他已偷愉回到法国。这时门房开了一条缝,玛莉走了进来道:“我猜想你一定被钟声吵醒了。要否搬上你的早点?”

  “玛莉,为何教堂钟声这样响?”

  “当然是皇帝又打了一次胜仗!”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报纸上登载出来了吗?”

  “我叫那位读书报的小姐来。”

  “好吧,但先把早点拿上来。”

  皇帝坚持为我请一位小姐读书报,好象我是八十岁的老太太──其实我只是二十九岁,可是这是当时风尚,一位贵夫人必须有一位小姐代读书报的。也许这是一分贵夫人的享受,但我宁愿躺在被里自己读报。

  伊莎拿进一杯可可茶。她打开窗子,玫瑰的芬芳随风飘进。屋于前面是个小花园,只有几株玫瑰花丛。我把莫罗将军的家具全部送走,重新添置了几套簇新木器,白和金的色调,相当华贵。大容厅里,有一张以前主人的半身像,起初,我不知如何处置它,当然不能让它留在客厅里,但又不愿扔丢它,最后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我把它悬挂在雨道。

  在客厅里,我必须悬挂一幅皇帝的画像。我找到一幅先前他做首席执政时的像。在这幅像里,他仍留着长发,面形尖削,目光既不尖锐,又没有不自然的光辉,沉思而含蓄,隐藏着智慧及幽远的神情。“上帝的化身”那时与现在泅然不同。钟声又起,使我头痛。“伊莎,我们在哪里得到胜利。”我问。

  “在伟格兰,七月四日、五日两天。”

  这时那位读书报的小姐与奥斯加走了进来。没有多久,女仆即进来报告说福煦警察大臣造访。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福煦是无事不轻易造访的。我急急起身,一面穿上一件浅紫色衣服,一面心中猜疑不定,他为什么要来见我?福煦是国家的耳目,没有人不惧畏他,因为他知道得大多。在革命时代,大家称他“血腥的福煦”,他手中签了不计其数的死刑判决书。现在国家给一笔特别费,由他支配,收买情报,他的外貌看上去象个杀人凶手,面色苍白象似患贫血症,神态是永远礼貌的、虚伪的,细着一对眼睛,给人一种神秘、恐怖感。

  我走下楼,他立刻跳起来道:“我是来向王妃道贺!我们又得了一次胜利。我读阅到彭特·卡福王于率领撤克逊军队第一个占据了伟格兰,并且以七、八千少数兵士战胜了敌方四万人。”

  “可是报纸上并未登载。”我说,一方面请他坐下。

  “我只说我读阅到,并未说在报纸上。我看到彭特·卡福曾在军中每日报导里发表一篇谈话,奖励撒克逊军队在这次战役里行为英勇,成绩辉煌。同时我又阅读到皇帝给彭特·卡福王子的一封信,非常不满意他在每日报导上发表的言论。皇帝认为这次战役应归功于奥迪将军,彭特;卡福王子与这次的胜利并无关连。”

  “皇帝──已写信给强·巴勃迪司了吗?”我间,顿时感到烦恼。福煦从桌上小盆子里拿了一块糖,放在口中安闲他说:“当然,皇帝并且给我命令,命我监视王子的行动,检查他的函件。”

  “这件事不太容易,王子现在不是仍在奥地利吗。”

  “王妃,这点你可错误了。彭特·卡福王子随时可能抵达巴黎。王子接到皇帝函件后己提出辞呈,并已照准。所以我说王子随时即会回到巴黎与王妃团聚。”

  “让我想一想。”我用手扶着前额道,“你知道我并不太聪敏。这些事使我感到混乱。”

  “皇帝已经发给各军队首长通告书说胜利应归功于法国军队。外国军队绝不会有这样辉煌战绩。皇帝认为夸奖外国军队是件不智之举,事关国体。”

  “那么你来造访有何目的呢?”

  “你真的猜不到,王妃?”

  我思索了一下,顿时面红耳赤,愤怒非常,大声叫道:“如果你想我会帮助你侦察自己的丈夫,那么你完全犯了大错。出去!”

  “王妃、请你不必冲动,冷静一下。细细想一想再做决定。”

  我真不了解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他妻我们充军,他就这样做好了,如果他想教强·巴勃迪司受军事法庭审讯,他也不是没有权呀。”

  “许多夫人们往往有点小债务,比如裁缝账、首饰账等等。甚至皇后都有一点还不清的小账目。”福煦追逼着道,这时我已忍无可忍,我说道:“你未免太放肆了!”

  “有时并不单是账目问题、比如丈夫给别的女子的情书,我们也可以效劳。”

  我心中知道强·巴勃迪司常和雷卡密艾夫人私通书函。当然我渴望能知道信中内容。

  “对不起,我必须给强·巴勃迪司准备房间。”我立起身来。

  “请王妃带转一个口信给王子。皇帝现在维也纳。耳闻英国将集中军队在敦克尔刻及第厄普海岸,乘我们不备,直攻巴黎。故而我只得召集国家保卫队,保卫巴黎。我希望彭特·卡福王子担任这项任务。现在所有元帅均在前线,巴黎能得到一位元帅,可以说是上帝的安排。”

  我点点头送他们至门口。他弯腰吻了我的手,然后告辞而去。

  当晚,强·巴勃迪司消悄地带着弗南德回到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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