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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不仅仅如此,凡是那些从表面上看起来对维多利亚十分不利的事情,格拉斯顿都以一颗异常忠诚的心去努力化解。比如说在社会上沸沸扬扬要对女王之资产进行彻底清查的吵嚷中,格拉斯顿几乎成了女王的一道铁的屏障。他不赞成其信徒中的极端派。1872年,那个曾在纽卡斯尔广场出尽风头高呼共和政体的查尔斯·狄尔克爵士再行在下院建议要全面查究女王的开销以期对王室年俸条例进行彻底的改革,对此,首相格拉斯顿极尽一切雄辩之能事,宣称女王的全部收入当由她自主地使用,并辩解说,抱怨皇室的节省只会鼓励皇帝的奢侈。正是在格拉斯顿的坚持下,路易丝公主3万镑的结婚嫁妆,6000镑的年金以及阿瑟王子成年后1.5万镑的年金得以在国会上几乎全体一致地通过了。

  但是,维多利亚依然十分反感她的这位首相。这一面是因为她隐隐地感到,格拉斯顿的改革尽管表面上是在尊重王权的幌子下进行着,但从根本上却是不断地动摇着王权。当然,她不明白,这并不是格拉斯顿的错,而是整个时代潮流之必然,即使是换上那个老梅尔本又如何?即使是阿尔伯特在世,想必也会要去顺应历史之潮流了。事实上在格拉斯顿以后的另一位为维多利亚十分宠爱的首相迪斯累里所做的一切就是很好的证明,只不过迪斯累里做得更巧妙而不为维多利亚这个崇尚君权的女王所觉察罢了。维多利亚对于格拉斯顿的恶感更主要地还在于,在她看来,格拉斯顿太缺少一种人情味,换句话说,即便是他对于她的尊重,也过于严肃、庄重、循规蹈矩了一些。所有与维多利亚打交道的人都必须记住两点,维多利亚是一个女王,一个充满权力欲的任性而专横的统治者,但同时,她又是一个女人,一个浪漫、敏感而柔弱的女人。格拉斯顿只记住了第一点,把维多利亚当作一个制度之象征,一个至高无上之权力的象征,而从来不曾也不敢想象那端坐在金銮宝殿上的原来也是一个极其普遍之女人,他更不曾以一个男人的心理去揣摩,玩味那个女人复杂而敏感的心灵。

  正因为这样,同是首相,和梅尔本,和迪斯累里比较起来,格拉斯顿总是显得那么的蹩脚,那么的令女王伤心。那个和女王一起散步、跑马,一起大段大段地朗诵诗歌,甚至一起逗笑的老首相梅尔本连同他那高大的身材、斑白的须发、浓黑的眉毛、表情丰富的嘴巴、生动的钁铄的大眼睛都永远地消失了。只是,梅尔本的消失因为有了阿尔伯特的出现并没有在维多利亚心中激起更大的遗憾与伤感。但是现在,阿尔伯特也弃她而去,阿尔伯特是永远无人替代了,而失去梅尔本的遗憾却因此显得愈来愈强烈了。难道连梅尔本也无人替代吗?

  是的,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准确地说是九个月,有一个人如同梅尔本之再世,给了女王莫大的安慰与慰藉。1868年2月,首相德比爵士因病辞职而64岁的迪斯累里成为英国的首相。迪斯累里是一个多才多艺、感情丰富、热烈浪漫之人。他会写小说,他的演讲绝妙无比,他即便是在年轻失意之时也与两个已婚妇发生过恋情并娶了一个长他许多岁的富有寡妇,仅仅这些就足以说明他是如何的能深得人心。他深知女王长期为阿尔伯特之去世而悲伤,他如所有大臣一样,知道要取得女王之青睐与信任必须从这里突破,但他的方式却与众不同。一般的大臣总是在女王独自哀伤凭吊的时候努力做出一种伤感之表情,甚至还努力地挤下一两滴廉价的眼泪。迪斯累里却没有这么拙劣,他知道女王最需要的不是同情与怜悯,而是一个和她一样欣赏、崇拜阿尔伯特的同伴与她一起去虔诚地凭吊。

  他的整套吊慰采取了对亡者虔诚颂扬的形式,他以一种和女王息息相通之语气不厌其烦地谈论着阿尔伯特之完美。他说:“亲王是我迪斯累里生平所见惟一成为完美典型的人物,在我所认识的人中还未曾有谁接近之。在他身上男子汉的幽雅而高尚的简朴,骑士风度和雅典学院派的修养融为一体。在英国历史上惟一于某些方面还近似于他的是菲力浦·西德尼爵士:同样的情操高尚,同样的多才多艺,同样的温柔与热情相济,同样既有浪漫派的生气又有古典派之宁静”,至于他本人和亲王的相识,他说:“这是我一生中最为得意的大事之一;充满着纯洁优美的回忆,并按他的期望,在对自己的余生发挥着慰藉与鼓舞的作用。”迪斯累里的话正中维多利亚的下怀,这些被维多利亚称做“深刻而精湛”的话语使这个多年来孤独凭吊的女人忽然之间找到了一个知音与伴侣。

  维多利亚花费了那么大的努力去让人们了解、崇拜她的伟大丈夫却收效甚微。她常常是在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里生活着。现在,迪斯累里为她驱走了寒冷与寂寞,使她重新感到春天的气息。他们很快成了朋友,迪斯累里给他的女主人送去一本他年轻时候写作的充满了浪漫色彩的小说,他的公函也用他最擅长的小说体写成,似乎是一份份关于政治信息和社会流言的生动报告,充满了强烈的个人色彩。在维多利亚看来,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毕恭毕敬的呆板的臣子,而是一个调皮幽默的男人,一个热情浪漫的朋友,从他的身上,那个孤独的女人找到了她多年来所不曾体验过的东西。她把自己新出版的《高原生活日记摘抄》送给迪斯累里,甚至在春天来临之际,亲手采摘几束鲜花送到那个热情的男人手中。

  但是,这个春天是太短了。九个月以后,迪斯累里在大选中被赶下了台。1868年11月的大选是在严寒中进行的,大选的结果如同当时严寒的天气将维多利亚手中的鲜花冻得憔悴。古板的格拉斯顿无法走进这个女人的内心。女人的寂寞重又荡漾而起。“他对我说话犹如是对着一个公众集会”维多利亚曾这么评价格拉斯顿。

  民众的怨言,格拉斯顿的改革以及作为一个女人的内心的寂寞在1868年至1874年的五年内使维多利亚如同在漫无际涯的长夜中独行,在她的旅途中似乎没有一丝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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