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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十章 漂泊的旅程

  陀思妥耶夫斯基夫妇的旅程从德累斯顿开始。此时,战争的乌云正笼罩着欧洲大陆,正值普法战争和建立巴黎公社的前夕。这使他不仅能从报刊上,而且能够从近处密切注视国际局势的发展。

  抵达德累斯顿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立即带领妻子去参观了绘画陈列馆,文艺复兴时期的造型艺术成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生涯中的重大事件。世界绘画作品使他感兴趣的首先是其哲理方面,那些绘画是他未来艺术构思的强大刺激因素,也是永恒人物形象的天才体现。在德累斯顿的茨温格尔宫内,16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汉斯·小贺尔拜因成了他最喜爱的画家。

  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他的《梅耶尔市长家的圣母》是隐秘而平静的哀愁的最高体现。“贺尔拜因的圣母像画得多么纯洁,多么美啊!”他还含蓄地指出,他的作品《白痴》中那两位俄国姑娘的书信就是用贺尔拜因圣母像的笔记写成的。

  在收藏有文艺复兴时代伟大艺术珍品的宝库中,最吸引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是关于放荡女人的富有诗意的神话故事。玛丽亚·马格大林由于一个完美人物的不可企及的心灵美而获得了新生,是福音书中最受人欢迎的故事。它在艺术中,特别在绘画中得到过无数次的体现。这一题材曾使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激动不已,他在《涅托奇卡·涅兹瓦诺娃》中提到过当代法国画家埃米尔·西诺尔的绘画《耶稣宽恕有罪的女人》。20年后,这一富有诗意的古老传说又通过德累斯顿绘画陈列馆中的油画重新向他展示出它的深刻性和悲剧性,所有这些都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那惶悚不安和疲惫不堪的几个星期中所亲身感受到的。他当时正在构思一部新作,力图以自己残酷的时代为背景,广泛展开这一充满悲剧性的古老传说。从1867年秋天起,他开始拟订《白痴》的写作计划。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这部长篇小说的札记中不止一次指出,他的题材和古老传说有相似之处,并对其主题思想作了这样的解释:“公爵——就是基督”;“接待公爵时的热烈和充满温情的场面(福音书中所描写的放荡女人在神庙中受到宽宥)阿格拉娅在拜访娜司泰谢·菲利波夫娜时说,扮演马格大林的角色是卑鄙的”,等等。

  1868年初,他把新小说的主题思想归纳为:描写极其美好的人。他把这一题材同一个心地纯洁,他十分珍视的年轻姑娘的形象联系起来,这就是他的外甥女索菲娅·亚历山德罗夫娜·伊万诺娃。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自己的外甥女曾经历了他一生中绝无仅有的内心感受——这是一次深刻的纯洁的精神恋爱。索菲娅是家中的长女,很早就开始帮助父母料理家务了。她有一张聪慧、开朗、严肃而又招人喜爱的面庞,她的目光深邃、沉思而又充满热忱,是一个充满无穷怜悯心和不屈不挠意志的女性。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给她的信中,常常流露出无限的赞美之情:“您是我的心上人。您既是我的妹妹,又是我的女儿”,“我最亲爱的朋友,我把您看作一个最高尚的人,我无限尊敬您”1871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姑姑去世了,亲属们在分财产时意见分歧,他和他们吵了一架,也和自己的妹妹关系破裂了,外甥女站在母亲一边,从此他们的联系中断了。不过1873年陀思妥耶夫斯基还写道:“我亲爱的圣洁的索尼娅,我爱您,就像爱我的孩子一样,也许还有过之。”

  作家的另一个外甥,年轻的医生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卡列平常被人取笑,其实他是一个具有独特个性而又招人喜欢的青年。他记忆力特别好,博览群书,知识渊博,能就任何问题发表长篇即席演讲,为了用原文阅读他特别喜爱的《堂吉诃德》,他还专门学会了西班牙语。他是一个异常温和的人,但也难免有一些刁钻古怪的偏差和行为,因此,大家管他叫“白痴”,这个外甥对于梅什金公爵的塑造,也起到一定作用。

  《白痴》的故事大致是这样:出身于没落贵族家庭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梅什金,穷困到无以为生的地步,而且患有癫痫症。有个慈善家把他送到国外一个名医那里去就医,几年后返回彼得堡。

  梅什金在显贵的近亲叶潘钦将军家里看到貌美出众的娜司泰谢·菲利波夫娜的一张照片。她是彼得堡有名的风流女子,有人正打算把她嫁给叶潘钦将军的秘书笳纳·伊沃尔金。聪颖敏感的梅什金立即在这位不平凡女子的面庞上看出一种内心痛苦的表情。关于娜司泰谢的那段肖像描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这部作品中最精彩的篇页之一。亚历山大·布洛克曾把那段描写当作自己剧本《陌生女郎》的卷首题词。

  这个女人的人生际遇是十分悲惨的。她是一个破落地主的女儿,自幼父母双亡,沦为孤儿,由富商托茨基抚养成长,后来成了他消遣娱乐的工具。但这位头脑聪慧、思想深邃、才智出众、意志坚强的姑娘,毅然奋起反抗专横霸道、欺侮女性的行径。她随时准备向那个粗暴地践踏她关于人间幸福和生活的幻想的社会进行报复。她力图从虚假伪善、厚颜无耻和卑鄙龌龊的窒人环境中挣脱出来,重新做人。在跟与她周围的那些彼得堡上流社会人士迥然不同的梅什金公爵邂逅相遇以后,她爱上了他。

  梅什金公爵体现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关于美好人物的观念,他谦虚、诚实、敏感,同情一切被欺凌被侮辱的人们,渴望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幸福与和睦,他是儿童的朋友,病人和“堕落者”的保护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被社会上所有那些过着荣华富贵生活的人视为“傻瓜”、“白痴”和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梅什金公爵认识娜司泰谢·菲利波夫娜以后,对她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一种出于怜悯的爱。

  “您受尽了苦难,现在清白无辜地从这座地狱里出来了。”他这样对她说道,对于她那受难者的美质感到不胜惊讶。为了把她从骄奢淫逸和骇人听闻的首都“半上流社会”上解救出来,他请求她做他的妻子。但她对他只报之以一种倾慕之情和受害者的爱情:“托茨基的情妇”是不会“戕害一个孩子”的。她把自己对梅什金的爱情沉浸在纵酒狂饮之中。当她坐上马车跟罗果静一同离去的时候,她向梅什金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再见吧,公爵,你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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