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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1901年2月22日,俄国主教公会正式公布了革除托尔斯泰教籍的决定。我们从这个文件中摘录一段以略见一斑:“……当今,上帝降下天灾,出现了一个伪教师——列夫·托尔斯泰伯爵。该托尔斯泰伯爵系世界著名作家,出生于俄国,受过正教洗礼与教养。彼为其高傲理智所惑,胆大妄为,反对上帝和基督,反对我主耶稣及其神圣教义,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退出……哺育和教养他的母亲——正教教会,并将其文学活动及上帝赋予之天才用于在民众中散布反对基督和教会的邪说,在人们的理智和心灵中破坏对天父以及对正教的信仰;然而正是有赖于这一信仰,宇宙才得以确立,神圣的俄罗斯才得以存在至今并得以强大……”

  主教公会作出这个决定的用意本来是要贬低托尔斯泰,但却适得其反,引起了群众的大规模的抗议活动,大大地提高了托尔斯泰的声望。

  2月24日,各报都刊登了革除托尔斯泰教籍的报道。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和广场,抗议政府对托尔斯泰的迫害。

  这一天托尔斯泰像往常一样到街上散步。在卢比扬斯卡亚广场被群众认出来围住,群情激昂,欢呼声此起彼伏……幸好骑马的宪兵过来,托尔斯泰才得以脱身。

  当时到处都在骚动。革命者和造反的大学生利用托尔斯泰被革除教籍一事发动了反对沙皇政府的运动。沙皇政府对参与示威的大学生展开了残酷的镇压。托尔斯泰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他一方面反对政府用暴力镇压学生,另一方面又谴责革命者用暴力夺取政权。他在日记写道:“关心人民及其幸福的人们——包括我在内——完全不恰当地过分看重了学生的骚动。这本来是压迫者之间——已成为压迫者的人与正在想成为压迫者的人之间的纷争。”

  3月4日,彼得堡喀山广场举行了规模壮阔的示威游行。警察驱散人群,打伤了许多人,其中有一些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和作家。国务会议成员、将军维亚泽姆斯基公爵出来为挨打的人辩护,遭到皇上的斥责,被逐出彼得堡。

  150名作家联名抗议喀山广场的镇压行动,结果彼得堡市长下令关闭了作家协会。

  托尔斯泰在许多人联名向作家协会致敬的信上第一个签了名。

  托尔斯泰写信给维亚泽姆斯基公爵感谢他为喀山广场挨打的无辜群众辩护。

  托尔斯泰往彼得堡写信吁请释放被捕入狱的高尔基。

  托尔斯泰家里也骚动起来。全家同仇敌忾,都被革除教籍一事激怒了。

  托尔斯泰夫人情绪激昂,一会儿同丈夫谈,一会儿同来访者谈。她给主教公会写了一封信,抗议主教公会这一决定。这封信,国外许多报刊都刊登了。

  米沙·苏霍京(塔尼娅的丈夫同前妻所生的孩子)和托尔斯泰的女儿萨莎把课外时间全部用来抄写讽刺政府的笑话、托尔斯泰夫人给主教公会的信以及托尔斯泰被禁止发表的作品。抄出来以后,就写上“请传播”字样,往外散发。这样工作效率不高,而且很费力气。后来米沙弄来一台胶印机印刷他们想散发的文章。但此事被托尔斯泰夫人发现,加以制止了,因为政府禁止私人使用胶印机。

  革除托尔斯泰教籍引起的风潮在继续发展。

  托尔斯泰写了致沙皇及其助手的信,恳求沙皇减轻对俄国人民的镇压,给人民以更多的自由。

  托尔斯泰经过一段时间犹豫之后,决定对主教公会的革除教籍的决定作出答复。3月24日,他起草了答复的初稿。他在这份答复里说:“我相信上帝。我把他当作精神、爱和万物的起源。我相信:上帝在我心中,我也在上帝的心中。我也相信:上帝的意志再没有比在基督这个人的教义中表现得更清楚的了。但我认为,把基督当作上帝并向他祈祷是犯了最严重的亵渎罪。我相信,一个人的真正幸福在于执行上帝的意志,而上帝的意志就是要人们相爱;这样,人们就会像别人希望的那样对待别人,也就是像福音书中所说的那样对待别人,这就是全部教义和预言之所在。……开始的时候,我爱自己的正教信仰甚于自己的安宁,然后我爱基督甚于自己的教会,而现在我爱真理甚于世上的一切。”

  托尔斯泰每天都要接待许多来访者,并要收到许多信,大多数是表示敬意的,也有少数是谩骂的。

  这次风潮大大损害了托尔斯泰的健康,削弱了他的心脏。他瘦多了,更老了,常常生病。

  5月初,托尔斯泰一家迁回亚斯纳亚·波利亚纳长住,因为再没有人需要在莫斯科上学了。

  6月,托尔斯泰得了严重的疟疾,一连10天处于生死边缘:脉搏每分钟150次,有时中断;呼吸困难。所有的子女都回来了。他的妹妹玛丽亚也来了。后来烧退了,但还气急,心脏很弱。医生们诊断为心绞痛,建议到气候温暖的克里米亚之类地方去疗养。俄国最富的女人帕宁娜伯爵夫人得知这种情况后,提议到她在克里米亚南岸加斯普拉村附近的别墅去疗养。托尔斯泰全家开会,决定接受帕宁娜伯爵夫人的好意,到克里米亚去过冬。

  一个潮湿黑暗的秋夜,托尔斯泰和夫人、两个女儿玛莎和萨沙、女婿科利亚以及崇拜者布兰热分乘两辆四轮马车,离开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向图拉火车站进发。布兰热在莫斯科-库尔斯克铁路局弄到一节专用车厢将要把他们从图拉送到塞瓦斯托波尔。这节车厢富丽堂皇,带厨房、餐厅和一些单间卧室。托尔斯泰疲惫不堪,而且在发烧。大家都十分犹豫是否该踏上这么长的旅途。夜里3点,列车开动了。幸好第二天早晨托尔斯泰的烧退了。

  傍晚,列车到达哈尔科夫车站。站台上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伏……怎么回事?原来是人们听说托尔斯泰路过此地,特意赶来向他致敬的。代表团一个接一个上车来见托尔斯泰。会见代表团时,托尔斯泰脸色煞白,嘴唇发青,两手直抖……20分钟的停车时间终于过去了。火车开动起来,站台上的群众仍然喊着要见托尔斯泰。托尔斯泰只好由夫人和布兰热搀扶着到窗口去同群众见面,他站在窗口向群众挥手,脸上流着汗……他喘不上气来,又发烧了,心脏病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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