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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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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里,契诃夫塑造了平民知识分子特罗菲莫夫和拉涅夫斯卡雅的女儿安尼雅两个年轻人的形象。这两个人物虽然还不够丰满,契诃夫仍然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呼出了自己的心声:“整个俄罗斯是我们的花园”,“我们要开辟一个新的花园,比这个还要美丽。”全剧结束时,这对年轻人又喊出:“永别了,旧生活!”“欢迎你,新生活!” 尽管作者对未来的认识还是朦胧的,但在当时这呼声却激动人心。它与列宁在1904年五一节布尔什维克传单中提出的口号——“旧俄国即将死亡,代替它的将是一个自由的俄国!”惊人地一致,表现了契诃夫在政治上的远见卓识。 《樱桃园》是契诃夫文学活动的最出色的总结,它标志着伟大作家的创作高峰。“欢迎你,新生活!”的欢呼,是身患重病的作家,在告别人世时发自肺腑的声音,这声音充满对祖国人民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显然,他已预感到革命必然要爆发。 契诃夫最早告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剧名定为《樱桃园》(ВишневыǔсаД)。后来他又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剧名里的“樱桃的”(Вишневый)这个词换了:“不是Вишневый,而是Вишнёвый。”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当时一下子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而契诃夫却反复玩味着,着重发出Вишнёвый这个词里的ё的柔美声音。 原来Вишневый是现代词,而Вишнёвый是古词。前者指的樱桃园是现代资本主义性的果园,而后者则是没有任何生产价值、仅供贵族老爷太太们玩赏的园子。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后一种果园必须破坏掉,而《樱桃园》中描写的正是这种果园。 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理解,契诃夫仅仅改动一个词,就大大突出了这个剧的“与旧生活告别,迎接新生活”的主题思想。 《樱桃园》是一部既忧伤又欢快的剧本,它象征着祖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契诃夫对两位导演提出要求:“在第二幕里,得给我布置一片真正的绿色原野和一条路,以及舞台上罕见的远方。” 这个剧确实拥有一种舞台上稀有的远度、深度和广度。 晚年的契诃夫已经病入膏肓,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上帝把杆菌放进我的身体里去了。”他靠着对未来的向往与信心,朝气勃勃地生活着。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认为在那令人窒息的年代,契诃夫的作品往往能燃起对幸福的幻想,并能预言二三百年以后的生活,预言会有新的发现——人将翱翔太空,人将发现第六感觉……总之,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眼里,契诃夫永远朝前看,他是一位高瞻远瞩的理想家和幻想家。 22. 艺术剧院上演契诃夫的剧本已经是第四部了,然而《樱桃园》的首次公演还是第一次赶上剧作家在莫斯科,这本来已经是一件大喜事,何况1904年又恰恰是契诃夫文学活动25周年呢,这就更值得庆贺了。莫斯科文艺界做好准备为他开庆祝会。剧院的艺术家们巧妙地把《樱桃园》第一次公演的日期安排在剧作家的命名日——1月17日,并决定在演出中间举行一个庆祝会,让几个重要的日子集中成一个盛大的节日。 可是这件事却遭到契诃夫的反对,他一向厌恶这种活动。记得在1900年时,他接到纪念一位作家文学活动20周年的请帖时说,这是一种“愚蠢的莫斯科式的多情”。如今一听也要给自己搞庆祝会,他连连摆手,固执地说,到那天他一定躲起来。当他知道了某位文学家也要来参加庆祝会,就越发焦虑不安:“听我说,千万别搞这种事,他会讲一番向我庆贺的话,就像加耶夫对橱柜发表宏论一样。” 朋友们为向他祝贺,纷纷给他送来礼物,这些做法同样使他不快。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送去一块古色古香的刺绣,因价格昂贵,受到契诃夫的责备。 “这是一件珍品,应当放到博物馆里。” “那么该送你什么呢?”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为自己辩解。 “捕鼠器。”契诃夫想了一下,严肃地回答,“老鼠是必须消灭的。” 他对所有的礼物都不满意,有些甚至因其庸俗而惹得他生气。他惟一欣赏的是画家柯罗文送的一副鱼竿。 他还说:“除了捕鼠器以外,你们还可以送我灌肠器啊,别忘了我是个医生。或者送我一双袜子。我的妻子是个演员,她是不会照料我的。当我告诉她,我的袜子破了,右脚的大拇趾都露了出来,她就说:‘那你把它换到左脚上好了。’”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1月17日到了,莫斯科各界代表都来向自己爱戴的作家致敬。《樱桃园》首次公演,在第三幕与第四幕幕间休息时,举行了契诃夫文学活动25周年庆祝会。契诃夫最初拒绝参加,打电话请他,他也不肯来。后来还是维希涅夫斯基亲自登门,硬把他拉到剧场。 契诃夫站在舞台前缘,显得又瘦又高,两只手不知放在哪儿才好。他脸色惨白,不停地咳嗽。大家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难过极了,齐声高喊请他坐下。但他紧皱双眉,一直坚持站到冗长的庆祝会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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