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萨特 | 上页 下页


  贪婪是80多岁的老年人的一种通病,它是孤独无助和怕死的结果,当他接到出版兑汇单时,他把两条手臂举向空中大声喊叫说,他们那些商人在吸他的血;或者跑到妻子的房间里表情冷峻地宣布:“我的出版商在掠夺我!”

  人对人的剥削是令人憎恶的东西。假如没有这些东西这个世界将会美好得多。雇主应该根据自己的收获能力,按照被雇佣者的功劳大小,按劳付给报酬,但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可恶的出版商要榨取一位令人尊敬善良的知识分子的血。那么,一种文学的价值便成了他们有利可图的东西。

  在萨特自命不凡地想拥有书而却不识字的年代里。

  外祖父到他的出版商的办公室里去争取报酬,但那是毫无作用的。结果,那些无赖的商人送给了他一套诗人莫里斯·布考尔所著的两卷本《童话故事》。回到家里送给了外孙萨特。

  这本《童话故事》取材于民间传说的一部故事集的缩写本。专门供儿童和那些仍旧保持着儿童的世界观的成年人阅读的。

  萨特非常高兴从此有了自己拥有的书,并且很快开始进行那种像他外祖父那样摆弄书的仪式。他捧着两册书,一边嗅它们,一边抚摸它们,随意“翻到哪页就是要读的那一页”。把它们翻得哗哗直响。然而,这一切都是枉费心机,他没有办法占有它们,只能努力把它们当作布娃娃似的,摇摇它们,亲亲它们,跟它们说说话。可最终也没有太大的成效。最后,他含着眼泪委屈地把它们送给母亲,让母亲为他讲述书中的故事。

  做为一个善良的母亲,她非常理解儿子的渴望,并同时尽量地满足他的需要。于是她时常在给他洗澡的时候,讲“仙女们的故事”。只有在给他擦香水或去摸滑落在浴盆里的香皂时才会中断一会儿。

  刚开始听头几遍时,他还听得津津有味,但后来由于母亲老讲同一个故事,使萨特听着总是心不在焉,因为太熟悉了。有一段时间,如果有空,母亲用不着干活便和他秘密地独处,一个房间,远远地避开家人。

  这时,她们整天与诸神、教士、上帝和森林中的仙女们在一起。他们就这样过着一种弥漫着肥皂泡和香水气味的世俗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母亲劳累过度,所以她讲故事时总是边讲边打瞌睡,常常走神。于是还没有待她说完故事,萨特便把那本故事书从母亲的手里夺过来,夹在腋下,连声谢谢也都没说就走了。

  从那以后,他很气愤,并开始嫉妒母亲,决心自己取代她。他拿上一本名为《一个中国人在中国的苦难》的书走进一间贮藏室,躺在一张小床上装模做样地看书。两只小眼珠一个不漏地紧跟着那些黑色的符号,大声给自己讲故事,并小心地把每一个音节都发出声来。他的热情态度让家里人发现了,于是家里人认为现在是教他识字的时候了。

  查尔斯开始对萨特进行启蒙教育,首先是教他认识字母,准确地发音,并默写它们。然后再教他记忆一些简单的词汇。还有其他的知识。

  萨特像所有的初学者那样热心,甚至在私下里学习额外的“功课”。他抓起海克特·马洛的《无家可归》,爬到小床上用心地翻,当他一页一页地翻到最后时,他便感觉到自己知道该怎样读书了。

  他欣喜若狂,那些像小小植物之中发出的干涩声音,那些只有外祖父看得见而他却看不见的字,现在都属于他了。他也被允许到图书室去浏览那里的藏书,他突飞猛进地攫取着人类的智慧。

  外祖父的图书室成为他梦中的世界。它具有世界的那般神秘和繁华。他投身于知识海洋的探险之中。

  他不得不冒着跌落在地被书活埋的危险爬上椅子、桌子。但在很长时间里还是够不到书架上的书。于是他只好躺在地毯上,在毫无收获的“方坦纳”、“亚里斯托芬尼”、“拍伯雷”的故事天地里遨游:有些难懂的句子顽强地抵抗着他的征服。他不得不仔细地推敲,琢磨意思;有时把它们划上圆点,等待有机会掌握它们。不过绝大数句子是固守它们的秘密的。但萨特想做拉·贺培兹,麦哲伦,达伽马发现新大陆,想弄明白在亚历山大格式的诗歌中碰到的那些生僻难懂的单词和句义,以及陌生难懂的卡菲尔语词。因为这些语词一旦从书页上跳出来,整个段落便使他无法获得理解了。直到十年后,他才终于搞懂了那些艰难的黑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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