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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洛伊丝泪流满面,拥抱和亲吻了中国医疗组的每个成员,深情地说:“用金钱是买不到医生的眼泪的。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帮助了我们。虽然你们在斯诺的病体上没有作出什么奇迹,但是你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减轻了他的痛苦,让他庄重地离去,这本身就是奇迹。”“过去我经历过许多事情,但是印象最深的是你们在这里的表现。相信我的子女也会从你们认真忘我的工作中受到教益。我们感谢中国人民的支持。”

  斯诺,这位勇敢的使者,一生牵情传谊的友好使者,已经走完了他艰难而坎坷的道路。他逝世在尼克松正式访问前三天,遗憾的是他想在电视上看到尼克松与毛泽东握手,看到中美建交的历史性画面这一愿望未能实现。时值中国旧历年大年初一,噩耗传来,毛主席、周总理、宋庆龄等中国党和国家领导人悲痛不已,他们先后给斯诺夫人及子女发出唁电。2月19日,在日内瓦举行的追悼会上,陈志方大使宣读了中国领导人的唁电,斯诺的家庭医生戴蒙德先生及友人韩素音女士、马海德、沙布里等人致悼词,赞扬了斯诺的光辉一生。

  毛泽东主席的唁电说:“斯诺先生是中国人民的朋友。他一生为增进中美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和友谊进行了不懈的努力,作出了重要贡献。他将永远活在中国人民心中。”周恩来说:“斯诺先生的一生,是中美两国人民诚挚友谊的象征……对这样一位朋友,中国人民是不会忘记的。”宋庆龄说:

  “斯诺将永远活在中国人民心中。”

  中国政府和人民在自己的首都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中国驻瑞士大使馆也举行了追悼仪式。在日内瓦郊外的约翰·诺克斯、纽约市的联合国教堂以及世界各地的其他一些地方,分别举行了追悼活动。

  第十一章 精神永存

  斯诺是一个美国人,但他又不同于一般美国人。他来自于美国,却又对美国感到陌生,并被美国遗弃了20余年。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回到美国的愿望没能实现。直到此时美国人才发现他们错了,他们不该坚持错误而一直拒绝他的独特见解。可是没有一个美国人问:“是谁抛弃了埃德加·斯诺?”只是在尼克松访华时,随行的七八十位记者中,没有写出一篇像样的、有深度的文章来报道这历史性的事件时,才想到了斯诺。但愿这样的悲剧不再在美国发生,美国不再对像这样正直的、有独立见解的、有国际主义精神的人士采取非理性的态度和限制政策。

  1972年2月初的一天,斯诺收到从华盛顿邮来的一封信:

  亲爱的斯诺先生:

  我想要你知道,我一直思念着你,也一直在为你康复而祈祷。我知道,对你这么一位充满活力而又热情奔放的人,将会感到医院是如何狭小而又窒息啊!

  我只希望那会更促使你了解到你那卓越伟大的事业是如何广受尊敬和敬仰。我永远祝福你。

  你的诚挚的理查德·尼克松

  洛伊丝读罢来信,问斯诺是否要回信,他诙谐地说:“不要麻烦了。”

  尽管尼克松后来对部属规定:凡是有关斯诺的书和文章都是必呈的资料,都弥补不了自己曾设圈套迫使斯诺背井离乡的错误。

  为什么只有到了斯诺辞世、尼克松访华之时,美国人才发现自己错了呢?为什么号称“民主、自由”的美国就不能容忍一个世界记者的有独特见地的文章和观点呢?为什么不了解中国,却要拒绝斯诺的有关中国的观察报道呢?真是令人费解而答案十分明了,为了美国的需要。

  斯诺过早地去世,美国人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曾经不愿意接纳斯诺的观点和文章的报刊杂志现在大肆鼓舌了。斯诺故乡的《堪萨斯明星报》为家乡出了著名人物而声称:“埃德加·斯诺在自己国家里终于成了一位享有盛誉的预言家。”直到1971年还不愿发表斯诺文章的《纽约时报》却在此时称“斯诺有先见之明”。《芝加哥论坛报》则哀叹:“斯诺没有活到毛、周与尼克松总统所进行的历史性会面之后,为美国人报道他对毛、周的直接印象,真是太可惜了!”不一而足,其他报刊也发表了类似的评论文章,赞赏斯诺:通过勤奋报道的艰苦方式,达到了其他新闻记者不可超越的地位,等等。

  1983年密苏里州堪萨斯城大学授予斯诺名誉博士称号。然而美国政府和美国政客们并没有真正理解斯诺的作品,并没有真正接受斯诺的忠告。因为美国连自己都没有认清自己,加上“孤立主义”,顽固地拒绝了解别的地区的全面情况,只想听到别人的坏消息。而且美国只想按自己的意志办事,不顾别的国家民族的感情。所以中美建交前后一直摩擦不断,美国一而再、再而三地制造伤害中国人民感情的事端。恐怕美国要真正从斯诺的品质中吸取点什么,去理解、关心不同国家、民族的思想感情和社会运动。这样,斯诺所期望的美国要“懂事”、要“长大”些才会得到实现。

  斯诺生前是一只脚踏在密苏里,一只脚踏在大洋另一岸的中国;死后还是一半留在中国,一半安放在美国。为了安置斯诺的骨灰,洛伊丝和其儿女们开始时费尽脑筋,因为斯诺的一生涉及到许多国家和历史事件,他们寓居瑞士,又保留美国国籍,不知怎么办才好。西安认为父亲深受马克·吐温及其作品的影响,或许可从马克·吐温的那条语录中找到答案;但他又不愿受中国人的恩惠,放到中国去恐怕违反他生前的独立性原则。一年后,洛伊丝在清理书籍时,找到斯诺夹在书稿中的一张字条,问题解决了。原来斯诺早有准备,实际事先留下了遗嘱,他写道:“我热爱中国,我希望死后我的一部分留在那里,就像活着时那样。美国抚育、培养了我,我希望我的一部分被安放在赫德逊河畔,在它汇入大西洋流到欧洲和人类的所有滨岸之前;我感到我是人类的一员,因为我见过几乎每块大陆上值得尊敬的人。”

  1973年10月,洛伊丝带着斯诺的一部分骨灰来到中国。她选择了北京大学(昔日的燕京大学)校园的未名湖畔。周恩来书写了中文碑文:“纪念埃德加·斯诺,中国人民的美国朋友,1905—1972年。”纪念碑是用白色大理石制作的,用中、英文刻下了碑文。这样,斯诺生前不愿意留在中国,婉拒中国人的挽留,死后却永远留在了中国,在九泉之下关注中国的发展。

  1974年5月,洛伊丝带着斯诺的另一半骨灰到达美国纽约州的赫德逊河畔,在斯诺生前旧友家的花园里靠河边的地方安葬。

  斯诺可以安息了。洛伊丝在朋友玛丽·希斯科特的帮助下,整理出版斯诺的最后一本书《漫长的革命》。在书的最后一页上给了美国人以最后的忠告:“美国人可能想象中国人会放弃共产主义以及毛的世界观,变为温和的农业民主主义者,一个更为现实的世界确实已经在望了。但如果普遍存在一种幻想,认为将出现一个由各种意识形态掺和起来的可爱的混合体,或者认为中国已丧失革命信念,那么当幻想破灭时,只能使深渊变得更深。在北京看来,一个不通过革命来加以变革的世界——中国最亲密的友好国家也将是不革命的国家的那一世界——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一个国与国之间相对的和平的世界,对中国和美国一样都是必要的。希望越多,失望也就越多。”

  斯诺开拓的事业以及他获得的成功,其精神品质值得人们继承和发扬。为此在中国成立了“三S研究会”(史沫特莱、斯特朗、斯诺研究会),在美国密苏里州堪萨斯城大学成立了“埃德加·斯诺纪念基金会”,收集斯诺的有关资料。在斯诺逝世十周年之际,在中国武汉召开了学术研究会。斯诺的著作成为世界人民了解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的必读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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