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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接着,他又去办理允许他在那儿工作的许可手续。

  1940年6月后,当纽曼正在盼望能再一次看到他最喜欢的港口时,一个英国士兵走进了他的工作间,递给他一封密封的信,他打开信,激动地看着:

  “香港总督要求你马上返回喇沙书院,并且从今晚午夜开始,在48小时内离开这个英国管辖的殖民地,若违反,你将被送到印度锡兰新建的一个拘留营去,总督谨启。”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什么地方弄错了。他拿着信走进怀特的办公室,怀特打了几个电话后告诉他一个坏消息:“他和任何人对这件事都爱莫能助,所有的德国人都必须离开香港。”

  驱逐的理由很简单,在丹麦、荷兰和比利时迅速投降之后,德国军队势如破竹地攻破防线,法国也突然崩溃了。灾祸临头的英国从敦克尔克的撤退,损失了几乎所有的主要军事装备,总得找些人代为受过,对同盟国的崩溃似乎最说得过去的理由,是在对同盟国领土上被称为“第五纵队”的德国公民,他们被怀疑在那些国家进行破坏通讯和运输的活动。只给他们两天时间离开香港,但英国却决定扣留他们的护照,伤害之外又加污辱,他们这些不想去锡兰而想方设法去其他国家的少数人,每天还得付5个港币给一位武装士兵。这些士兵被命令要跟他所看管的人寸步不离。

  纽曼到过美国、瑞士、菲律宾、日本和葡萄牙领事馆,试图最后一次寻找他一年前应去那儿报到的中国机构,但没有用——他们真是销声匿迹了。他也没有收到中国驻柏林大使馆的回音,也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收到过他的信。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任何国家都不会接受一个没有护照的人,他试过通用汽车公司和福特公司,他们在远东有装配厂,但也未成功。中德的欧亚航空公司在战争爆发的当天,就停止到香港的飞行。一年前,德国驻香港的领事官员也迁到澳门去了,剩下的只是泛美航空公司营运的中国航空(CNAC)公司,飞机是每天从香港到成都和重庆,然后到云南的昆明。

  发配锡兰以前,在第二天(最后一天)下午4点,纽曼和他的英国卫兵到汇丰银行大楼,就在这里,他在电梯旁碰到了W·兰霍恩·邦德。

  邦德替他打了几个电话,就像怀特一样,他试了一处又一处,……一刻也不能耽误,他只能听到他这边的对话,“不行”,“那太晚了”……

  过了几分钟,这几分钟的宁静对他来说就好像几个小时一样,邦德忽然改变了语气,在电话里向对方说:“好,我将在晚上11点把他送到启德机场,谢谢。”他正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邦德转脸对他说:“我刚雇佣了你在CNAC工作,一般来说,我只能雇美国人,他们都是在指导中国人。你被允许无护照进入中国内陆,我将把你用飞机送到重庆然后再到昆明,在那里,你可以找到一年前在这里没有找到的中国人接头。中国空军现在受一个前美国军官陈纳德上尉指导,你去找他,因为你一到昆明,CNAC将解雇你,我们航空公司没有工作给你。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帮助你离开这里,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再见,祝你好运!”

  奇迹发生了,正合时机,没有证明他也可以离开香港了!他傲慢地对他的卫兵(在这之前叫他在走廊里等着)说:“告诉你们当官的,不必再为纽曼费心了。”他们所该做的是在今晚11点以前把我送到启德机场。

  在午夜前几分钟,纽曼又登机升空了。香港五彩缤纷的明亮的灯光消失在他的身后,他到了中国内陆的上空。真是走运,他想……

  2.誉满昆明的修车技术

  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他们在1000英尺的空中慢慢掠过大地。俯瞰大地,农夫戴着苦力帽子在稻田里耕作,泥深至膝。另一些农夫扶着犁在耕地,前面由黑色的大水牛拖着,速度慢得几乎让人觉察不出来。男人们脚踩或者用手摇着水车,把泥黄色的水从一块稻田送到另一块稻田。一排排的妇女,也戴着同样的尖顶笠帽,弯着腰在泥泞的稻田里插秧。这些个景象,在一千年以前就一定是这样子。

  纽曼原以为在香港看到的就是“中国的生活”,但是拿来与他在中国成都上空低掠飞过时所看到的,和在那里地面上停留的几小时所见到的稍做比较,就感到差距之大,令人震惊。在重庆,泥屋顶上铺了一层间距一英尺的粗竹竿做保护(使日本人的炸弹还没有穿透屋顶时就爆炸);在香港,到处是坚固的殖民地式的四层砖楼;在重庆,见到的是破烂不堪的人力车;在香港,是成百上千辆用鸡毛掸子掸得干干净净的车和出租车;在重庆,老百姓穿着中式服装;在香港,英国殖民地的居民们西装革履;在重庆,破旧的公共汽车没有保险杆,没有车灯,有时甚至连发动机的盖板都没有;在香港,红颜色的双层公共汽车和绿颜色的双层电车保养良好;在重庆,是乱七八糟一片泥泞的穷街陋巷;在香港,整齐的街道上划着白色的中心线。整个中国大陆都和纽曼刚才几小时中在重庆所见到的一个样子吗?他问自己。什么鬼使神差让他到了这里?

  他们在重庆机场提早吃了午饭。机场坐落在黄褐色的长江中一个狭长的小岛上,他们的飞机在那里停了几小时。在东方过了一年日子后,纽曼终于第一次吃到了地道的中国饭(在香港他只吃西餐),这也是他第一次用一双不听话的筷子进行认真的较量。从现在起他就要完全以传统的方式,品尝云南、广东和中国北方菜的风味了。不管你点几样菜,包括最后上的米饭和汤,你通通都是用一个小碗食用,每个客人用一只。

  一位和气的中国女乘客为他做了如何正确使用那双可扭来扭去的骨头筷子的示范,她教他如何从餐桌中的碗里,把鸡片、眼睛呆滞的鸭头、猪肉片和中国蔬菜夹到自己的碗里来,她为他表演应该如何吃米饭——把碗放在下嘴唇,然后用筷子把米饭扒到张开的嘴里去。如果不谈优雅,这办法倒是挺有效的。

  从潮湿、闷热的重庆起飞以后,他们乘坐的双发动机道格拉斯DC—2飞机的座舱里很快就凉爽了下来。他们穿过一层厚厚的距地面1000英尺漂浮在空中的黄色尘土层,这尘土层是头一天夜里日本人轰炸重庆时造成的。飞机的机长原是美国海军飞行员,他的副驾驶是个中国人,飞机爬升到12000英尺高度后,便转向西南方向,朝云南飞去,在阴暗的云中颠簸了4个小时之后,飞机穿过云层,降低了高度,飞过起伏的棕红色坡地,坡地被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有的是干的,有的有水,地的四周环绕着窄窄的绿色的小路。山坡上开出来的一块块稻田,尽量地利用了它在等高线上的每一平方英尺的平地,让人很难意识到,下面的这个宁静的国家处于战争状态已经多年了,而且是在与一个强敌抗争。日本人为了各种实际的目的要使中国与外界隔绝,只有与法属印度支那接壤的丛林边境和与英属缅甸连接的山区边界还没有被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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