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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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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也常在圣诞节或生日,送给他最喜欢的礼物——铁积木。他暗下决心,不像父亲那样继承祖业去做羽毛生意,而想成为一名工程师,搞些发明,看着它做出来并为人所用。德国的工程学院或大学招生原则是考生必须先有两年机械工或钳工学徒经历,否则学校不能接受。虽非必须,但仍有许多父母希望给孩子们订3年学徒合同,让孩子通过公会所提出的一系列的考试。纽曼的父亲也是这个主张,他要纽曼在从事工程职业前,先成为一个具有执照的熟练工人。 根据法律规定,不具有师傅资格,是不能收徒弟的,纽曼的父亲询问了法兰克福奥得城的十位出租车司机,请他们推荐一个最能使纽曼学点什么的车行,他们异口同声地推荐阿弗得行,很多车主对它一无所知,但专业出租汽车司机却都夸口称誉。斯特劳斯是一个机械能手、焊接专家、制造机械工具的熟练工,可是他从来不收徒弟,也不用任何熟练工帮忙。他有一句格言:“如果你想把事情做好,那就得自己去干。”由于司机们对斯特劳斯的推荐和对其身价的认知,纽曼的父亲决心说服斯特劳斯,让纽曼去做他的第一个徒弟,并干满3年。在将近一小时的商谈中,纽曼默默地站在一旁,没说一句话,也没有问他一句,终于斯特劳斯同意接受他。 纽曼听斯特劳斯对父亲说:“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把一件事做两遍”。他做事干净利落,无话可说,他是德国南方人,沉默寡言,已婚,没有孩子。他经济并不充裕,只要能养活妻子和他的大瑞士狗,他并不在乎赚多少钱。每天一早,纽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车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斯特劳斯对于自己的工作很自豪,对自己的高超技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远超过金钱。他几次看见斯特劳斯把车修好后就让人开走,一分钱都没有要。 纽曼永远不能忘记他当学徒的第一天的情景。斯特劳斯先生打量着他的一身崭新笔挺的蓝工作眼,看着他雪白干净的手说:“嗨,在我这里哪件事情都不能出纸漏,如同你没有出现一样,你能学到多少,就靠你自己了;此外,我从来不说谢谢,明白吗?”千真万确,那时纽曼还不到16岁,在3年的学徒生活中,从他嘴里的确从来没听到过一句“谢谢”,也没听到过一句鼓励和表扬的话。 师傅和父亲所签订的合同,被公会批准了。合同规定:师傅应尽力教会徒弟专业技术,家长负担不起的话,还得供给衣、食、住;要是学习半途而废,家长必须赔偿损失。头两年不给报酬,没假期,每天工作时间长短由师傅掌握。第三年,可以得到一些零花钱,用来买电车票,给摩托车加点汽油,或者买几张电影票。最初,纽曼也怀疑过这种选择是否明智。他的那些同学们还在大学预科清洁舒适的环境中学习,他呢? 尽管家庭环境很富裕,有两个佣人和一个司机伺候,现在却要像泥猴子一样,去度过长达3年的学徒生涯,所以开始时他的劲头并不高。 斯特劳斯的要求是很严厉的,纽曼走进车间的第一天,他就宣布了对他的基本要求(他断定,斯特劳斯敢情是穷思苦想了一夜):——不许将身子靠在工作台上,如果实在累了站不住,你干脆回家去,懂吗? ——当你锉或锯金属时,不要像音乐家拉小提琴那样,锯或锉的移动必须直而平,懂吗? ——所有螺钉都必须朝一个方向拧紧,如果螺栓太松或太紧,可换一个厚度不同的垫片,或磨一磨螺栓,懂吗? ——我让你清洗一个零件时,必须洗得干干净净,懂吗? 另外还有一些规矩,简单明了。 ——“是,师傅。”“是,师傅。”“是,师傅。”这就是我惟一的回答。 斯特劳斯穿着一件绿色衬衣,黑蝴蝶领结,蓝色工作裤,黑背带和一件蓝色艾森豪威尔式茄克,纽曼在跟他学徒的3年内,天天如此。他的汽车间很简单,一前一后刚刚能放下两辆汽车。他的拖车是一部带挎斗的哈烈·德威林牌摩托车,他的修车店,既没有液压吊车,也没有空气压缩机,补好的车胎必须用手来打气,就是连所需要的平板手拉两轮车也没有,钻到车底下修理变速器和离合器,调刹车或换机油时,斯特劳斯总是垫一个装土豆的麻袋。 冬天,纽曼爬进滚满了泥浆的车子底下,调整刹车时,鼻子离车底盘只有几寸远,泥雪掉进嘴里并糊住眼睛。很快,他就没有干净的手和清洁的指甲缝了。油泥、锈铁丝、掉下来的工具、弯的开口销、断裂的挡泥板尖利的角,经常弄伤他的手和膝盖。他的手冻得发紫,要是能带上手套就好一些了。“嗨,怎么啦?你是个女孩子吗?”当他的手流血时,斯特劳斯指一指屋内的碘酒,嘴里还嘟嚷着:“笨蛋。”没有绷带,没有同情,没有歇息。 一天,由于纽曼的粗心,一个50磅重的摩托车发动机,从工作台上掉了下来。就要摔到水泥地上,电嘴的插头露在外面,像炸弹的引信一样伸出来,他本能地扑向前去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发动机,可是电嘴的插头却扎进了他的右手掌,从拇指食指骨头中间穿出(现在还留着一个疤痕)。斯特劳斯帮纽曼拔出电嘴插头,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表示半点同情。纽曼幸亏保住发动机,只是换个电嘴。尽管这样,斯特劳斯还是大发了一顿脾气。 每天午间和晚上干活完毕,油腻的脏手很难洗干净,斯特劳斯教纽曼一个办法,脏手先用汽油洗。用刷子刷,然后用发动机油洗,再从一个袋子里抓点木屑搓手。很奇怪,油腻的手由黑变成灰色,再用水和肥皂洗后,手就被洗干净,可以从衣服口袋里取车票或骑自行车了,但是和女朋友约会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把手藏起来,使他难堪的是指甲缝无论怎么用力洗刷却总是黑的。 斯特劳斯每天都要把当天的活干完,所以很晚收工。渐渐地,纽曼也习惯了,而且迷上整日干活。不管是发动机还是车身,发动机大修还是调整,从敲直挡泥板到车身喷漆,他们无所不干,他学会了修理电气系统,氧气乙炔气焊修理挡泥板。师傅给他示范如何在车床上车零件,斯特劳斯先生什么都修,从小轿车到卡车。纽曼跟着他,只是清洗零件和拿稳照明灯,使他能看得清楚些。(拿着照明灯,准确地照在师傅工作的地方,保持15分钟,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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