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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1861年的圣诞节前夕,她曾一度病危,数个礼拜之间,她在生死边缘挣扎。最后,她顽强的体质终于得到了意外的胜利。1月中旬,她已能够从床上起来了。

  此后六年,她一直缠绵病榻,不出房间一步,就连搬家,也是别人搀扶着她。搬了家之后,她更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围绕着她的,只有四面墙壁。

  为了使她有一个安静、舒畅、美丽、清雅的环境恢复身体的健康,大家都建议她住到李哈斯特或恩普利庄园等豪华住宅里,但她坚持要在伦敦市郊住旅馆或租赁房屋。

  大概是为了工作上联络的方便,她才坚持不肯离开伦敦吧!

  但是她又经常对旅社和租来的房子感到不满,在这种进退维谷的状况下,她只好经常搬家。

  她曾在一年内换了四个住所,后来女王知道了,便希望她能搬到辛特骊宫里去,而巴尼大臣也愿意把位于伦敦南街的房子借给她。此后,她才停止迁移不定的生活,定居在这栋位于海德公园附近的住宅里。

  南丁格尔对英国陆军的影响力依然继续存在,而她的立场已由领导者转变为顾问,十分受重视。

  凡是有关于英军健康管理方面的一切问题,都被引荐到南丁格尔那儿寻求解决方法,而此时,她只不过是一名长卧病床、足不出户的女性,但她从不含糊,总是尽心相告,倾囊相助。

  她还指导了军营和医院的兴建和改造,这是所有工作中最麻烦而乏味的工作,她却还能偶尔幽默一番来调剂气氛。

  有一回,道格拉斯次官送来骑兵队军营的计划书,征求她的意见。

  南丁格尔在众多建言之中,还提上了这样一条:不妨打开窗子,让马也能透透气。

  她说:“这是马儿告诉我的,如果关置它们的小屋中,有扇窗子可以透光透气,看看外面的景色,对它们的健康有好处,也有益于它们的情绪……”

  与此同时,又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落到她肩上。

  锡德尼·赫伯特去世后,印度卫生调查团工作的重担就移交给她了。还在1858年充满希望的那一年,她同锡德尼·赫伯特要求成立考查团时,她就已经发现,当时根本找不到一份像样子的资料能考察驻印度英军的卫生状况,甚至跑遍伦敦也找不到任何有关印度事务的一般文献资料。因此,她决定亲自动手积累有关印度的第一手资料。

  1859年,她会同专家们一起设计了一个“情况调查登记表”,寄往印度各地兵站。

  1860年至1861年,这些调查表陆续从印度寄回,她开始深入分析研究这些报告。助手是克里米亚时期的同事,苏泽兰医生和统计专家法尔博士。

  这些调查统计资料后来形成了一本一千多页的调查报告书。当时南丁格尔不是印度卫生状况调查团成员,但还是被邀请为各兵站的这些调查报告写编者按语。

  1862年8月,她完成了总题为《南丁格尔小姐的意见》的编者按语。这是她所有著述当中最值得一读、极发人深省的著作。人们还不知道,多少年来,驻印度英军一直像苍蝇一样一批接一批死去,年平均死亡率高达千分之六十九。“营房病”加上印度地区热带气候,特别是和那些生活在污物中的当地居民密切接触,驻军士兵的死亡率就比国内驻军高出一百多倍。

  至于营房条件,有份登记表上填写着:“每间营房住士兵三百人,尚非不堪忍受的过分拥挤。”南丁格尔看后问道:“那么,什么叫‘可以忍受的过分拥挤’呢?”营房内都是泥土地面,按当地习惯涂以牛粪。有关饮用水的情况,调查表填写着:“气味尚可”,或“气味难闻”。根本没有排水设施,厕所很少。根本没有 洗浴条件。

  但是,纠正这些现象却涉及到一个新问题:如果只把兵营和医院条件搞好,而附近的居民区是一片污秽,又有什么用呢?

  南丁格尔写道:“要拯救驻印英军就必须搞好整个地区的卫生状况。”军队的保健工作同当地居民的保健工作是休戚相关的。从根本上看,由于“饥饿是对人民的经常性威胁”,而饥饿是会孳生疫病的。她的思想认识又进一步深化:要改善卫生先要发展水利灌溉,首先需要使印度吃饱肚子。

  南丁格尔在印度事务中所占地位的重要性,远远超出了她在陆军部的影响。她本人从未去过印度,后来也不曾去过。而在她此后的余年中,许多终生在印度工作的人都到她这里来求教。尽管有不少年,她的努力似乎未见成效,但尔后,她倡导的改革计划一项一项都实现了。比如,以村为单位普及改善卫生状况的教育,城市中铺设排水管道,改进卫生环境,等等。

  这时,她的生命显得越来越短促了。她把每时每刻都奉献给了工作,甚至抽不出时间来接待最亲密朋友的来访。

  1865年6月,她写信给克拉琪,“亲爱的克拉琪,我多么希望能够见到你呀!但这又是我做不到的。我相信,世上再找不到一个像我这样,为生活舍弃,如此不幸,却又依然活着的人。”

  3. 贫穷病人的看护

  到1866年夏天为止,南丁格尔已经九年未曾回家了。

  母亲樊妮已是78岁的老妇人了。她视力衰退,又因为最近从马车上摔下来受了伤,身体一直没有复原。樊妮正被那些因受伤而带来的后遗症所折磨着。

  8月,正是一家人迁往李哈斯特的时候,因为樊妮尚未康复,所以南丁格尔就回到家中,陪伴母亲。

  垂垂老矣的樊妮,晚境十分孤寂。

  曾经是她谈天说地的对象——芭斯,因婚后住在英格兰东部,忙着做“贵妇人”和“小说家”,所以无法经常与母亲做伴。

  在恩普利庄园的家人,为了迎接南丁格尔的归来,特地周密地安排为她准备了六间房间,以免她的生活受到干扰。

  而她在返家后也的确一直埋首于工作之中,除了探视母亲之外,绝少出房门一步。

  离家多年的南丁格尔,此时与母亲的相处是融洽的,她深信自己依然是爱母亲的。

  那年,她一到达恩普利庄园,就写信给梅雅莉:“母亲虽然年事已高,身体也因为健康的衰退而不自由,但令我感动的是,母亲比过去温和慈祥,凡事也都能想得开……”

  南丁格尔是一个对任何事情要求严格的人,家人为了顾及她的身体情况,对于她的严格要求和批评,都不敢与她争吵,而惟一能替她打发这些寂寞的日子的,只有那些来家里玩耍的小孩子。

  中年以后的南丁格尔,时常由孩子和小动物身上找到一些慰藉。

  她爱好养猫了。工作的时候,也有一只脖子上扎着花结的猫儿陪伴着她。她养的猫多达六只,它们满屋乱窜,在她的文件、信稿上,都留下了许多爪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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