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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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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童年的马克·吐温心目中是神圣无比的。 她有着宽宏大量的性格,勇敢而又仁爱。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我们有一万个理由相信:马克·吐温在他的晚年能对“人”有那么深刻的见解,在和命运抗争的时候能够那么的坚强无畏,在创作中,能始终保持其“含泪的笑”的幽默风格。正是由于他有着这样一个伟大的母亲。 马克·吐温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一个风行蓄奴制的社会里度过的。 不过在汉尼巴尔一带的奴隶制度,并没有什么东西会激起人们那种正在瞌睡状态中的本能。那是一种温和的家务劳动的奴隶制度,并不是残酷的种植园的那一套。虐待的事情是少见的,也是极不得人心的。 把一家奴隶拆散开,卖给几家主人,那是人们所不喜欢的,因而也是不常有的,除了要结算家产时算是例外。我不记得我曾在那个镇上见过奴隶拍卖。不过我疑心,由于这样的事是常见的现象,并非不常见,因而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清晰地记得我曾见到有10来个男女黑人用铁链拴在一起,成堆地躺在水泥地上,等着被运往南部的奴隶市场上去。我见到了人世间最悲惨的脸。用铁链拴在一起,那不可能是常见的现象,不然的话,它不会给我留下这么强烈、这么持久的印象。 人人都讨厌做黑奴买卖的人。他被看作是一种徒具人形的恶魔,把无依无靠的可怜虫买下来,赶进地狱去——因为不论我们是白人或黑人,都认为南方的种植园根本就是地狱。无法用温和些的名词来形容它。 如果威胁说要把他卖给大河下游,还不能叫一个倔强的黑奴屈服的话,那就没有其他方法能令他屈服了——他这样就无可救药了。可是我也记得,一个白人,光只为了一件小小的罪过,就杀死了一个男的黑人,而仿佛谁也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这是指那个奴隶被害说的——至于对那个奴隶的主人,人们反倒不无同情,认为他被夺去一项值钱的财产。当事人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根本赔偿不起这项损失。 人们普遍认为,奴隶制度必然的影响是使生活在奴隶制度下的人变成冷酷的人,我看并没有这样的影响——一般来说并没有。就我看,就对待奴隶制度这件事来说,足以使每个人的人性麻木起来,不过事情就此而止。在我们镇上,并没有什么冷酷的人——我是说,和其他国家类似的市镇相比,不见得更多些。 拿我的经验来说,冷酷的心在任何地方都是稀少的。 这个经验,对于马克·吐温,正如他的母亲对他的一生一样有着重要的价值。正因为有着这独特的社会经验,使得他在“蓄奴”、“废奴”这个历史上最为悲壮的人性对抗中没有站错位置。孩子的感觉是最为真诚的,而朴素的感情能够成就事业,马克·吐温的经历可以做一个最好的例证。 马克·吐温的整个童年和少年生活都是在贫困中度过的,“我记得有一次缺钱用的情景。我们需要3块钱,而且天黑以前就得有这3块钱。我现在记不起我们是怎样急需这笔钱的,只记得我们非有这笔钱不可。 我一点也不知道到哪里搞这么些硬梆梆的钱。我在街上逛了一个钟点,一边想着如何设法搞到这笔钱,可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后来我逛进了当时的一家新旅馆的大厅里,在那里坐下来。一会儿,一只狗慢吞吞地闯了进来。它停下来朝我张望,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友好吗?”我用眼睛回答它说,我是友好的。 它摇摇尾巴,表示感谢,一边走近来,把下巴靠着我的膝盖,抬起棕色的眼睛,讨人喜欢地望着我的脸。 这条狗真的成了他的救星,不一会儿,这个城里的一个阔佬儿进了这家旅馆,而且一眼就看上了这只狗,他买下了这只狗,走投无路的马克·吐温也终于在这个上帝的馈赠下得到那至关重要的3块钱。 这时候那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狗在他心目中,简直就“像一个姑娘一样美”,然而解决贫困,并不都能靠这样的运气,随着他父亲的去世变得更加艰难了。 他父亲的直接死因是一桩官司,这个经常用法律捍卫他人尊严的人,到头来却因为受了一个小人的愚弄,失掉了一个对他来说有关全家生活的打赢官司的机会。在他去世以后,克列门斯一家就只好靠着奥利安在圣路易当印刷工和帕梅拉教钢琴挣得的一点少得可怜的钱来维持生活。这样,还只有13岁的马克·吐温就只好在征得母亲同意的情况下,中断了学业,到当地的一家印刷所去学徒。 从此,他告别了充满天真、欢乐和恶作剧的孩提时代,驾起了生活的独木舟,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艰难了! 当学徒总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做:早晨起来生火,到公共抽水站去提水,打扫办公室,从拆版毁坏的铅中把好的挑出来,润湿并不时地翻动纸垛,洗涮油墨辊和印版,在烛光下进行手工排版,推印刷机的辊子,折叠纸张,把350份报纸包装好准备邮寄,每逢星期四,他还得在黎明时分就得把100多份周刊报送发到镇上的订户手里。 工作尽管十分辛苦,可待遇却是少得可怜:住在印刷厂里,每天吃一份马马虎虎的老板家供应的饭食,再就是每年发一套穿过以后再接着穿的旧衣服。 老板是个很小气的人,在他家的饭桌上,总是摆着一年到头也不翻新花样的炖肉和清水煮洋白菜,面包是定量供应的,每顿一小薄片,那是已经切好放进每个人盘子里的,每次就餐,倒还是有一杯淡咖啡。 老板娘坐在旁边,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定量地施舍一点红糖,还有一点炼乳。 但为了家,为了母亲和兄弟,他还是不得不呆在这个他时常感到压抑和孤单的地方。 我们未来的作家,就是这样穿着像是马戏团的帐篷一样肥大的工作服,在离开亲人的艰苦的谋生生活中,一天天地长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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