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菲勒(7)

七

　　在工作满第一年里他挣得300元，花去的1分1角都记在私人分类账本的项目下：捐款、膳食、洗衣、租马、杂项以及其他。那一年他开销过了头。

　　“支出超过薪水23元2角6分”，账本里的文字拼法有缠不清的错误，可是算法毫无错误。但这是亏空的唯一一年。

　　两年以后，在还替休威特和塔特尔工作的时候，他的身份就转变成中间商，向父亲、母亲和弟弟威廉借钱，全用来投机在猪肉和猪油上。

　　第二年他在年薪问题上和休威特和塔特尔商行开始分道扬镳。约翰·洛克菲勒要一年800元，雇主们认为他不值700元以上。

　　因此他一边另谋高就，一边和莫里斯·克拉克合伙经商。克拉克是年纪比他大10岁的一位英国移民，替克利夫兰的一家抢生意的代理行工作过。他们俩的行业一样，都是受托买卖农产品和供应品赚取佣金的。

　　可是要开始完全合伙，洛克菲勒必须拿出2000元去参加克拉克的资本投资。由于自己的积蓄不够，他向父亲告贷1000元。父亲同意，说：“可是约翰呀，利率是1分。”

　　这该是父亲贷给儿子的许多笔巨款的第一笔，但是始终按现行利率计息。父亲特别喜欢在出其不意的期间去提儿子的款，只是为了要看看约翰付不付得出。

　　随后再借钱给儿子。在往后的岁月里，约翰接受了父亲教他经商的这些“实际方法”。大个子比尔·洛克菲勒则吹嘘儿子的商业成就，说，“每有机会我总欺骗我的儿子们。我要使他们遇事精明。我和儿子们做买卖，而且每次能诈骗和打败他们。”老约翰在高龄时对他的孙子纳尔逊说，自己早年受到的训练和纳尔逊所受到的截然不同。当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父亲曾经教他从高椅子上纵身跳入父亲的双臂。当年有一次父亲把胳膊移开，老约翰就栽到地上，而父亲严峻地对他说，“要记住呀，决不要完全信任任何人，甚至对我也不要完全信任。”

　　另一方面，老约翰逐渐相信，言而有信是一个商人在任何交易中出售的根本“商品”，而且他一生想方设法使自己说的话取信于人。

　　克拉克和洛克菲勒这家经纪行于1859年3月18日在克利夫兰河街32号开张。老约翰那时不过19岁。克拉克当“外场”，对付顾客和委托商品，老约翰依然大部分时间干“内场”，经管数字和业务资金。有如克拉克在那些日子里描述的，“他有条不紊到极点，留心细节并顶真得分毫不差。如果有一分钱该给我们，他要取来。如果少给客户一分钱，他要他拿走。”

　　克拉克和洛克菲勒商行一开头就努力干，干得很好，生意兴隆。开业的第一年年底，老约翰分得2200元净利，是在休威特和塔特尔所挣工资的三倍。

　　第二年1861年年底，他分到6000元，此时内战已经开始，营业却鼎盛。老约翰已远不止是一名吹毛求疵的簿记员。在锱铢必较的同时，他还跑出去借数千以上的款项扩充营业。在他经商的第一年内，他说服一家本地银行仅凭公司账面情况就贷给他2000元。这件事在他身上留有深刻的印象。“离开这家银行时，我得意洋洋的神情是难以想象的，”若干年后他在他的回忆录《漫忆》中写道：“我仰起脖子一想这件事，一家银行竟信任我借2000元！我觉得我现在已是社会上的一名要人。”当时他不满20岁。

　　此时石油已经发现。在克拉克和洛克菲勒开张营业之后五个月，埃德温德雷克钻入大地，在离克利夫兰不到150里地方打了第一口油井。1859年兴起了石油热潮，正像十年前的采金热潮一样。

　　成千上万的人涌向宾夕法尼亚州西部去勘探石油。继之而去的是寻找快发大财机会的投机者和骗子，依次跟去的是想从有钱人身上赚钱的供应商、赌棍、酒吧老板，当然还有娼妓。但是油往外流，人即致富。一个个储油设备往外流油。石油在地面上汇成了一个个大池。据统计，产量从1860年的65万桶增至1861年的90万桶，1862年达到300多万桶。

　　几乎每天涌现出大大小小的炼油厂，把原油炼成供全美国点灯用的火油以及杂七杂八的副产品。石油污染物从炼油厂流入附近的江河，而在克利夫兰，由凯霍加河带来的石油气味弥漫全城。

　　一批克利夫兰商人决定要调查一下这项新富源获得的可能性，他们选中约翰·洛克菲勒这位精明能干的青年商人去亲自巡视油田，回来向他们汇报。这位善良的浸礼会教友、虔诚的清教徒的反应是恐怖二字。

　　他回报说那里一片混乱，乌烟瘴气，建议说稳健的商人不会在石油生产上投资。他估计在炼油方面很可能有利可图，但是这门生意也有很大的风险，不劝人家去搞。

　　可是，三年之后，业已来到克利夫兰的另一个英国人萨姆·安德鲁斯找上他的合伙人莫里斯·克拉克。

　　此人当时在一家用煤炼油的炼油厂工作，他告诉克拉克他发现了更好的方法，用硫酸把石油炼成火油。可是他需要金钱开设一家自己的炼油厂。结果是，获得额外利润的克拉克和洛克菲勒商行投资4000元，作为萨姆·安德鲁斯要经营的炼油厂的一半资本。洛克菲勒甚至不屑列名于这家新商行，只称为安德鲁斯—克拉克公司。新公司发展时，因为萨姆·安德鲁斯确实有一种炼油的高超方法，要求克拉克和洛克菲勒商行提供更多、更多的资本，以资扩充。老约翰·洛克菲勒就又跑出去借钱。可是在第二年期间，莫里斯·克拉克和老约翰·洛克菲勒友好地分道扬镳了。

　　他们俩在业务政策上的争执已变得无法调和。克拉克反对比他年轻的同伙对放账给顾客太刻板，同时却让母公司冒相当大的风险去借成万的款子扩充石油生意。

　　两个人都很清楚，石油生意虽然有风险，其潜在价值却远比处理农产品大。因此于1865年合伙人决定分手，把他们的合伙关系也一分为二，两个人互相争购商行在安德鲁斯—克拉克公司的股权：出价最高的人将取得石油生意，另一个人就保留那家代理商行作为个人所有，另加出价最高的那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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