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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1854年10月5日,一批激进的废奴主义者在斯普林菲尔德集合,筹备创建伊利诺伊共和党。当时自称是废奴主义者的赫恩登参加了那次会议。会后他急忙找到林肯说道:“快点回家去……坐车到乡下去避一避风头。”林肯便请他给那些激进分子捎个口信,就说他去塔泽韦尔县是为了处理律师事务,随后赶着他那辆单驾马车走了。赫恩登后来写道:

  “从策略方面考虑,那时要他采取像我们那样进步的立场是不行的。另一方面,要他拒绝为废奴主义者演说也同样是危险的。”后来,当新成立的共和党州的中央委员会提名林肯为委员时,他以未经同意为由谢绝了这一荣誉,并拒绝参加他们的会议。

  这时,林肯曾写信给斯皮德说:“我认为我是一个辉格党人,但别人却说辉格党人已不存在了,于是乎我便成了个废奴主义者了……我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反对奴隶制的扩展罢了。我不是一个一无所知党人,这是肯定无疑的。我怎么可以是呢?一个憎恶黑人受压迫的人,怎么会去赞同白人中的败类的意见呢?在我看来,我们退化的速度是相当快的。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是从宣布‘一切人生来平等’而开始建国的。我们现在其实将它读成为‘一切人生来平等,惟独黑人例外’,当一无所知党人掌权时,它还会变成‘一切人生来平等,惟独黑人和外国人、天主教徒例外’。假如真的到达那步田地,我宁肯移居某个并不自夸为热爱自由的国家去,例如去俄国得了。那里的专制政权可以赤裸裸地公然肆虐,而不必掺进卑劣的伪善成分。”

  林肯在另一封给斯皮德的信中写道:“你说你宁愿看到联邦解体,也不愿放弃你对奴隶的合法权利,尤其是不愿在与此毫无切身利害关系的人的主使下放弃它。我不知道有谁主使过你放弃这一权利,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我从来都没有要你这样做。这个问题全由你个人定夺。我承认,根据宪法规定你对你的奴隶拥有合法的权利;我同时也承认,我应该承担宪法规定的有关义务。但我要坦率地说,我极不愿意看到那些可怜的人被追捕,被捉住,被抓回去,再过那终日横遭鞭打、被迫做无偿苦役的悲惨生活。不过,我还是要一直紧闭嘴巴,保持缄默的。”

  林肯要斯皮德回忆他们在俄亥俄河一艘汽船上看到的十几个奴隶被铁链拴在一起的情景。他说道:“那个惨景不断折磨着我。如果你认为这个不断折磨着我的问题与我毫不相干,那就太不公平了。你倒是应当充分认识到,为了保持对宪法和联邦的忠诚,广大的北方人民作出了极大的努力来克制他们的感情。”林肯接着又摆出了确凿的事实予以论证:

  “奴隶繁殖者和奴隶贩子只是你们当中的一个人数极少的邪恶集团,但他们却一手炮制出了你们所有人的政治方针,他们是你们的全权主子,一如你们是黑人的主子一样。”

  当林肯发出这封写给斯皮德的信时,知道信中流露的感情比他在伊利诺伊州公开演讲时所敢于流露的感情更为真切。

  1856年,伊利诺伊州和其他州的政治活动家在布卢明顿汉弗莱廉价商店楼上的梅哲斯大厅举行代表大会,成立各州共和党组织和筹建全国性的共和党。出席大会的代表们成分异常复杂,除了支持《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民主党人外,还有因反对《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而退出民主党的人、辉格党人、自由土地党人、一无所知党人和废奴主义者。此外,在布卢明顿的代表中,只有约1/4的代表是经过正规选举的,其余都是自封的。但是,大会却开得很成功,他们通过的政纲谴责了民主党的政策,宣称国会有权制止奴隶制的扩散,而且应该行使这种权力。

  几个代表发言后,有些人请林肯讲话,还要他“到讲台上去讲”。

  林肯于是发表了一篇激情洋溢的演说。

  他首先承认,“我们正处在一个困难重重的时刻。除非民众的意见能十分强烈地反映出来,除非改变我们现有的方针,否则,鲜血将会因《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而流淌,同胞之间将会互相残杀!”他接着指出:“我们决不能承诺我们所不能答应的事,免得我们被迫去做我们所不该做的事……在较为冷静的时刻,我们的清醒判断不容许我们去做的事,决不能让一时的冲动和激愤支配着我们去做。”

  尽管代表们的政治信仰各不相同,但他们全都同意“在堪萨斯必须禁止奴隶制”;认为“《内布拉斯加法案》是滥用权力,其后果必然会使奴隶制扩展到全国”,“我们必然会看到这个侈谈自由的国家蜕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奴隶制国家。”

  林肯的演讲扣人心弦,台下的听众都听得很入神,以至笔从手中滑落才察觉。不少人甚至把座位挪得离讲演者更近一点。这时林肯继续说道:“我曾在一本法律书上读到这样一句话,‘奴隶虽是一个人,但在法律上他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现在有人企图破坏自由的保障,假如他们得逞,把一切自由黑人都变成了物,那时你便可设想,他们把穷苦白人变成物的日子难道会很远吗?”

  接着,林肯从历史角度,说明被美国革命时期的人民视为神圣的自由与平等,如今已变成常常遭人嘲笑的字眼。有人还正在奴隶制的旗号下结伙犯起滔天罪行,而作为个人,他们本来是不敢这样胆大妄为的。

  他历数奴隶主们怎样用暴力、阴谋、恫吓和欺骗等手段来使他们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1821年成功地控制了密苏里州,1824年几乎又垄断了伊利诺伊州。他列举了当时的暴力事件,大声疾呼:“可是卑鄙的谎言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上帝的旨意。”是不是该用暴力来对付暴力呢?他觉得“这样的时刻还没有到来,而要是我们忠于自己的信念,那这样的时刻也许就永远不会到来。选票比子弹的威力更大。对这一点可不要弄颠倒了。”林肯接下去又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对南方分裂主义者说,我们绝不退出联邦,你们也休想办到。”林肯的这种斩钉截铁的话真个是掷地有声,言重九鼎,令众人深受鼓舞。因为他道出了他们的心声,他振奋了共和党事业拥护者们的情绪,统一了他们的政治信念。大厅里掌声如雷,大家纵情欢呼,挥舞手帕,向空中投掷帽子,甚至顿足响应。这次演讲被称为“失传的演说”。

  这时的林肯,在威廉·赫恩登和其他人的心目中,霎时变得更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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