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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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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凡·登·布林克、德·约恩和皮特森三名牧师组成的比利时福音传道委员会,在布鲁塞尔开设了一所新学校,学费全免,学生只需付数目很小的膳宿食。文森特定访了该会,被接纳入学。

  “三个月后,……

  ”皮特森牧师说,“我们将委派你到比利时的一个地方去。”

  “要是他够格的话,”德 ·约恩牧师粗声粗气地说,脸转向皮特森。德·约恩年轻时,做机械活儿的时候,轧断了一个拇指。于是只得改行神学。

  “福音传道工作所需要的,凡·高先生,”凡·登·布林克牧师说,“是向人们作通俗动人宣传的本领。”

  皮特森牧师陪他走出教堂——他们就在这儿会面的,当他们走到闪闪的布鲁塞尔的阳光下,他便挽起文森特的臂膊。“我很高兴你和我们在一起,我的孩子,”他说。“在比利时有很多美好的工作要做,从你的热情来看,我敢说完全有资格去做。”

  文森特不知道是火热的太阳,还是这个人的意外的友善,使他感到温暖。

  他们顺着两旁耸立着六层楼石头房子的街走去,文森特煞费心思地想找些话来回答。皮特森牧师停了下来。

  “我得改道走了,”他说。“请收下我的名片,什么时候晚上有空,请来看我。我很高兴和你谈谈。”

  福音学校中,连文森特在内,一共只有三名学生。他们由博克马老师负责,那是一位矮小结实的人,一张凹脸,从眉毛处向下放一根垂直线到下巴,决不会碰到鼻子和嘴唇。

  文森特的两个同伴都是十九岁的乡下孩子。他们俩马上成了好朋友,联合起来嘲弄文森特。

  “我的目的,”刚认以他们不久,有一次他毫无戒心地告诉其中一个同伴,“是清心寡欲,磨练自己。”他们一反现他在拼命用法语背诵讲道内容或死嘴古典著作时,他们就问:“你在干什么呀,凡·高,是在苦修吗?”

  和博克马老师在一起,是文森特最难忍受的时刻。老师希望教会他们成为优秀的演讲者,每天晚上在家必须准备好一篇讲演稿,以便第二天上课时试讲。那两个孩子编写了流畅的幼稚的内容,漫不经心地背诵。文森将慢慢地撰写讲道稿,字斟句酌,全力以赴。他对自己要讲的东西有深邃的感情,在班上站起来时,语句却无法顺口而出。

  “你连话都讲不来,凡·高,”博克马问,“怎么能希望自己当个福音传道者呢?谁会来听你的?”

  文森特直截了当地拒绝作即兴演讲时,博克马恼火了。为了使讲稿内容有意义,他冥思苦想到深更半夜,苦心经营地用精确的法语写出所要讲的每一个字。第二天上课时,那两个孩子轻飘飘他讲到耶稣基督和救世,时不时地看看提纲,博克马连连点头称许。然后,轮到文森特了。他把讲稿在面前摊开,开始念了起来。博克马甚至连听都不听。

  “在阿姆斯特丹他们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凡·高?从我班上出去的人,还从来没有过不会随时随地作即席演讲而不感动听众的人呢!”

  文森特试了一试,但他无法记得前一夭晚上写下来的全部内容的前后次序。他的同班同学对他的结结巴巴的努力当场哄笑起来,博克马和他们一道拿他开心。自从阿姆斯特丹的一年以来,文森特的神经已被磨得很敏感了。

  “博克马老师,”他声称,“我认为怎么讲合适,我就怎么讲。我的讲道是不错的,我决不接受你们的侮辱!”

  博克马怒不可遏。“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他咆哮道,“否则就不准你进我的教室!”

  从那时起,两人之间的不和公开化了。文森特的讲道内容比指定的多写了四倍,因为晚上无法入眠,再说睡觉也没有什么用处。他的胃口倒了,变得消瘦和容易激动。

  十一月里,他被召到教堂会晤委员会,并接受任命。最后,他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全扫除了,他感到一种疲乏的心满意足。当他到达时,两个同班同学已经在那儿了。他走进去的时候,皮特森牧师没有朝他看一眼,但博克马瞧瞧他,眼睛里闪着光彩。

  德·约恩牧师祝贺两个孩子的学习成功,派他们到胡格斯特拉顿和埃蒂霍夫去。同班同学手挽手地离开了房间。

  “凡·高先生,”德·约恩说,“委员会无法认可你有能力将上帝的福音传达给人们。我很抱歉地告诉你,我们不能派工作给你。”

  好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文森特才问道:“我的学习有什么不好呢?”

  “你拒绝服从本会。本会的第一条守则就是绝对服从。再说,你没有学会即兴演讲。你的老师认为你不够格传道。”

  文森特看看皮特森牧师,但他的朋友却望着窗外。“那我该做什么呢?”

  他并不是向哪一个人发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回校再读六个月,”凡·登·布林克回答。

  “也许在半年以后……”

  文森特低头望着自己的粗制的方头皮靴,看到鞋面的皮破裂了。后来,因为根本想不出什么话要说,便转身默默无言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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