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甘地传 | 上页 下页


  甘地与基督徒的广泛接触交往使他获得了巨大的宗教热情与向往。他开始系统地研究各种宗教经典。除《圣经》、《吠陀》①外,他又买了《可兰经》及其他有关伊斯兰教的书籍进行仔细研究,并保持同基督教、伊斯兰教与印度教权威的通信往来,不断探索宗教问题。在和他自己所信奉的印度教比较之后,甘地基本形成了他一生中重要的宗教观:即宗教没有好坏善恶之分,都是平等的。

  ①印度教的经典,成书于公元前1500年到1000年之间。)

  为处理案子,甘地结识了本案的被告铁布·哈齐汗·穆罕默德。哈齐汗在比勒托利亚和阿布杜拉在纳塔耳的声望旗鼓相当,他们都是南非印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哈齐汗还热衷于公众活动。了解这一点后,甘地便极力求助这位知名人士的帮助。在哈齐汗家里,甘地召集了一次大会,邀请比勒托利亚所有印度人参加。

  在这次会议上,甘地平生第一次对公众讲话,论题是“商业上的诚实”。在此之前,甘地常听商人们说做生意就不能讲诚实,诚实只属宗教上的事情。甘地的讲话就是力图驳斥这种观点,促使印度商人从钱眼里走出来,注意民族的尊严与形象。他说:在国外,诚实格外重要,少数几个印度人的行为实际上代表着他们的亿万同胞的品格和形象。我们不注意环境卫生,不讲诚实,是使印侨遭人鄙视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我们必须注意这些问题,要时刻记住自己是印度人,代表印度。讲话结束时,他建议成立一个协会,作为印侨的代言人与当局交涉,并表示自己将为这个协会尽力。

  甘地的讲话有感而发,深入浅出,耐人寻味。他的真诚第一次打动了这些在异族统治下备受欺凌却习惯了“将金钱和屈辱一起装进口袋”的人们,与会者表示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那次集会很成功。从此以后,定期集会成了惯例,几乎每周或者每月都举行一次。通过这种形式,大家交换意见,群策群力,大大有助于提高南非印侨的觉悟,增强了团结斗争的勇气与信心,也为甘地下一步的斗争提供了基础。可以说自此以后,甘地走上了带领群众自觉进行反种族歧视斗争的道路。

  甘地为改变南非印度人所受的不公正遭遇作过不少努力。他求见比勒托利亚的英国监督官贾科布斯·戴·韦先生,向他陈述了当地印侨的苦处,虽未能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却引起了对方对印度人处境的同情与重视。他曾写信给铁路当局,痛陈自己所受的种种不公正待遇,迫使其作出答复,即印度人只要服装合适,都可以买头等和二等车票。他还对德兰士瓦和奥伦次自由邦的印度人社会经济和政治状况进行了深入研究。从中他发现,在南非这个种族隔离、歧视和偏见无所不及的国度,印度人的权益和尊严毫无保障。这些严酷的事实使甘地得出一条结论:南非不是一个有自尊心的印度人能呆下去的国家,除非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状况。他不断地思考该如何改变这种状况。

  可是他来南非的主要责任是尽快了结阿布杜拉的案子。这是一宗由商业交易引起的大案,充满了无数错综复杂的事实和十分微妙的法律问题。为打赢这场官司,原告和被告双方都聘请了最有才能的律师和法律顾问,甘地主要负责给律师准备原告的案由和挑选一些有助于他的证据。甘地的这个角色使他得以有机会研究这些经验丰富的律师和法律顾问的工作过程,也从中了解到他们取舍材料、使用证据的一些秘诀。甘地的工作能力因此大有长进。

  甘地对这个案子也有浓厚的兴趣。他办事一向认真细致,刻苦耐劳。一段时间后他便掌握了有关这些交易的所有文件。他还对簿记进行了专门研究,参考了大量法律书籍,查阅了大量有关案例。结果他对本案的了解甚至超过原告和被告本人。他认为此案胜诉已确定无疑。

  不过,他不想按常规去打赢这场官司,而准备在法庭外解决。因为按正常的法律程序到法庭上见分晓,还得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律师费却在急剧上涨。虽然当事人都是富商大贾,恐怕也难支付庞大的诉讼费用,况且这件案子已占了他们太多的精力,相互之间的恶感将随着对簿公堂而与日俱增。如果继续拖下去,双方都将精疲力竭,得不偿失。为此甘地一再向原告、被告晓以利害。他费尽唇舌,终于说服被告认输,阿布杜拉获胜。

  甘地并未停留在只是打赢这场官司,他还设身处地为当事人着想。他考虑到,如果阿布杜拉要求哈齐汗立即付清全部赔偿,后者将面临绝境,要么破产,要么食言,而这两者都是铁布·哈齐汗所不能接受的。最后甘地提出了一个协调办法,就是阿布杜拉同意哈齐汗分期偿还这笔款项,阿布杜拉答应了。这样一宗旷日持久的纠纷案最终得到圆满解决。

  甘地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喜悦,这是他做律师以来所打赢的第一场官司,而且是一个久拖未决的官司。这不仅使他掌握了打官司的诀窍,而且学会了利用人性善良的一面去打动人心,从而形成了他与众不同的风格:就是努力使相互怀恨的双方言归于好。在其后多年的律师生涯中,甘地一直信守这个原则,竭尽全力使数千件案子私下解决。虽然他失去了高额的律师费,却因此而声名远扬。

  甘地打赢了这宗官司,他来南非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他立即从比勒托利亚赶回德班,准备启程回国。阿布杜拉执意为甘地饯行,并准备在西登罕为他举行饯别宴会。

  阿布杜拉的盛情举动意外地改变了甘地的人生轨迹。在西登罕时,甘地习惯性地翻阅报纸,无意间发现了一则有关“印度人选举权”的新闻。从这则新闻,甘地得知当时纳塔耳立法议会正讨论一个法案要剥夺所有印侨的选举权,而且还准备相继出台一系列不利于印侨的法案。甘地非常气愤。饯别会上,甘地向阿布杜拉打听此事详情,商人表示了他的无奈,“这些事情我们能懂什么呢?我们只懂那些关系到我们生意的事情。况且我们都是些不中用的人,我们没受过什么教育,看报纸一般只为弄清当天的行情,懂什么立法不立法。我们最好的信息来源就算是这里的律师了!”

  “可是,”甘地不解地问:“这里有那么多本地出生的印度青年,难道他们不帮你们吗?”

  阿布杜拉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们从来不曾到我们这里来,而且老实告诉你吧,我们也更不耐烦买他们的帐。他们都是基督教徒,都得仰承白人牧师的鼻息,而这些牧师又受政府管辖。”

  阿布杜拉的话使甘地明白了侨生与侨居的印侨之间的鸿沟。他认为有必要消除双方的隔膜。他对大伙说,“这个法案如果通过而成为法律,那我们的处境就会更难,这是置我们于死地的第一步,它将使我们从根本上失掉做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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