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甘地传 | 上页 下页


  这种生活大约持续了3个月左右,终于有一天,甘地如梦初醒。他意识到自己花那么大的代价来英国不是为了作一个英国绅士,以便在这里呆上一辈子,而是为了求学深造。如果这样不务正业,岂不愧对自己与家人?他决定改弦易辙,不再为刻意追求绅士风度而枉费心机,重新恢复自己省吃俭用的生活习惯,调整了追求目标,打算从知识素养方面向英国绅士看齐。

  在英国,要取到学位必先取得英国大学的入学资格。甘地首选的大学是闻名于世的牛津大学与剑桥大学。然而这两所大学所需费用之高昂令他望而却步。最后他选择了入学考试难度较大却费用相对低廉的伦敦大学。为准备入学考试,甘地开始进军拉丁文和法文,参加了一个私人开设的大学预备班。由于时间紧迫,甘地单独租了一处住所。他深居简出,节衣缩食,废寝忘食地苦干了半年,虽然第一次考试未能通过,他却并不气馁,反而以加倍的克勤克俭迎接第二次考试。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伦敦大学的一名学生,攻读法律。

  甘地在学习期间非常刻苦,他不仅读遍所有的课本,还特别深入细致地攻读了拉丁文的《罗马法》,花了9个月读完了英国的普通法,如布罗姆所著的长篇巨著《普通法》、斯尼尔的精深难懂的《平衡法》、怀特和提德尔的《重要案例》、威廉士与爱德华合著的《不动产》,以及古德维著的《动产》,从而获得了较为丰富扎实的专业知识。

  除阅读专业书籍外,他还广泛涉猎各种宗教书籍。在伦敦的第二年末,甘地开始阅读英译本的印度圣诗《纪达圣歌》。书中一些充满哲理的论断引起了甘地的强烈共鸣:“人如果注意感官之物,那就将受它的诱惑,诱惑生爱好,爱好生欲火,欲火置一切于不顾。藩篱既破,浩气无存,终至精神丧失,身心同归于尽。”甘地认为这些书就像无价之宝,是人们认识真理的至上佳作。此外,他还读到《亚洲之光》、《通神学入门》并初次接触《圣经》。他对《旧约》兴趣不大,对《新约》却爱不释手,其中《登山宝训》中所说“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如果有人拿你的内衣,你就连外衣也让他拿去”,对甘地颇有影响。他还试图把《纪达圣歌》、《亚洲之光》和《登山宝训》里的教训贯穿起来进行领悟。他读过卡莱尔的《英雄与英雄崇拜》,对先知的伟大、勇敢与严肃的生活激动不已。所有这些,对甘地后来人生观的形成产生了很大影响。

  他曾对母亲立下誓言不近女色,在这一点上他同样经受着严峻考验。当时到英国留学的印度学生不多,未婚的更少。但大家多以单身汉自居。这些人或许是对自己童婚的历史羞于启齿,或许是担心道出真情会不利于同自己寄居的那个社会的年轻姑娘们幽会,反正很多印度青年实际上过着一种很不真实的生活。受此感染,此时已是有妇之夫而且做了父亲的甘地一度也冒充起单身汉来。甘地生性羞怯,不善交际,可偏偏也能得到一些年轻女子的喜爱,最后甘地不得不如实告知真相以求解脱。

  1890年,甘地留英的最后一年,一件意外遭遇几乎使他误入歧途。那年在朴茨茅斯举行了一次素食者会议,甘地和另一位印度朋友得到邀请。朴茨茅斯是个海港,住有很多海军人员,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也看好那块地方。甘地和他的同伴下榻的房东就是那样一个女人。他们晚上开完会后回到寓所,常在一起玩牌。按规矩女主人也得参加,相互之间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属正常。可甘地的同伴却是一个精于同女人打情骂俏的角色,一开始甘地也参与了这场危险的游戏,而且越来越魂不守舍,不由自主。最后他猛然想起了自己在母亲面前立下的誓言,当即从现场“狼狈地、颤抖地、心慌意乱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像一只被追逐的动物逃脱了他的追逐者”。经过一夜的激烈思想斗争,第二天他便一个人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甘地认为他能在关键时刻逃离堕落,是因为他当时好像是得到了神的启示,是他对神祈祷、膜拜的结果。

  1891年6月10日,甘地完成了预定的学业并通过了考试,取得律师资格。11日,在伦敦高级法院注册。

  6月12日,甘地告别英伦,启程回国。一路上,甘地心潮起伏,感慨万端。伦敦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英国人的彬彬有礼与社会的繁荣发达,秩序井然,令他无比向往与留恋。即将开始的生活又使他深感茫然。他认为自己虽读了不少书,取得了律师资格,但与生俱来的紧张羞怯、对人情世故,对于自己国家的历史、法律与社会环境的一无所知,令他无限忧虑,他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开展未来的事业。

  带着满腹憧憬而又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甘地踏上了故土。从孟买上岸,他便从哥哥的口中得知他朝思暮想的家母已不在人世。这个噩耗使返回故乡的游子悲恸不已。得知母亲逝世的伤痛未了,甘地的种姓问题又起波澜。甘地回国后,原来所属的种姓分成两派,一派主张马上恢复他的种姓,另一派依然拒甘地于种姓之外。甘地虽然可以淡然处之,但他的亲友却不能不为之苦恼,因为在印度,被开除了种姓就意味着被社会抛弃。最为这事伤脑筋的是甘地的哥哥。

  哥哥是个名利欲极强的人,当初他为甘地出国深造费尽心机。现在,弟弟学成归来,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他当然不希望甘地因种姓问题而影响前程,所以他竭力讨好主张恢复甘地种姓的那一派人。甘地一回拉奇科特,哥哥便忙乎着把他带到圣河里进行了沐浴,并且大宴宾客,忙得不亦乐乎。出于对哥哥的尊敬,甘地勉为其难,任其摆布,加之甘地本来是个本分而诚恳的青年,虽任性执著却并不遭人嫉恨,所以他才算躲过了种姓问题的风波,被所属的种姓接纳。

  为了满足哥哥的厚望与家用日益窘迫的需要,甘地决定尽快开业。甘地接受了朋友们的建议,决定先到孟买去闯荡一番,因为那里的高等法院可以给他提供更多的实践机会与熟悉印度法律的环境。在孟买,甘地挂牌营业。他接下的第一宗案子是由中间人介绍过来的一桩小案,按规矩甘地得给中间人一份佣金,但他认为这有悖于他的为人准则而执意不肯给,尽管他对当事人的收费比别人低得多。作为被告的辩护人,甘地第一次出现在孟买的小案法庭上,按程序他得先向原告的见证人提出诘问。可事到临头,他竟胆小如鼠,一站起来就浑身发抖,头昏目眩,竟然不知该问什么。他只好告诉代理人说他不能受理此案,让他另找高明,自己灰溜溜地逃出了法庭。好不容易等来的第一宗案子就这样给办砸了。这次受挫使他失去了再受理案子和到法庭露面的勇气,也没人再敢找他打官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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