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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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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我们对一个石油化学计划深感兴趣。首先,我向三木提出我需要他的政府支持。日本跟美国或欧洲不一样,凡事不能少了政府的支持,政府在投资计划方面扮演的角色举足轻重。1975年5月我会见了住友化学公司总裁驰川纪成。他很愿意对新加坡这个计划做出投资承诺,但是说日本政府并不支持。他希望我跟日本首相会面时,能促使政府公开对这个合作计划做出承诺。三木首相起初犹豫不决,原因是我们那拥有丰富石油资顺的邻国印尼,也希望日本能把石油化学厂设在那里。我吁请三休表明立场,日本不应向资源大国的压力低头,而不做妥当的投资决定。我提醒他,上回在两起日本油槽船意外事故中新加坡政府给予全力协助,希望他能对住友公司的计划表示支持。他过后波表一个简短声明说:“虽然这是个私人投资计划,日本政府仍深感兴趣,并准备竭尽所能协助推动。” 直到两年后,即1977年5月,接任首相的福田赳夫才确定新日石油化学计划并由住友带头。要不是福田,这个工程未必能落实。那时候,10亿美元是非常庞大的投资,石油化学对当时的新加坡来说,也是过于资本密集和高科技的工业。虽然达成了协议,但是这个计划却得在中曾根康弘于1983年访问新加坡时,才真正付诸实施。不久,石油化学厂计划终于在五五合作的基础上正式开展。这个计划起步慢,投产时碰上供过于求的问题。但后来还是有利可图,而且还衍生出数个大规模的下游产品投资项目。我所接触过的日本首相,从他年的池田到1990年的宫泽,都可说是有才之士。然而其中一位可谓真人不露相,外粗内秀。 1973年5月,我在东京同田中角荣会面。他被誉为推土机,并且具有强有力的电脑般的头脑。他是从建筑承包商起家的。以日本人的体型来说,他身材中等,肩宽腰粗,浑身是劲。他的作风粗扩直率,跟其他日本首相大不相同。他们多是东京帝国大学或其他著名学府的毕业生,先从公务员做起,升任高级职位,然后进入自民党领导层。尽管田中不是大学毕业生,担任首相却绰绰有余。 同这位对敏感课题,包括东南亚的反日情绪课题也坦率直言的日本领袖交谈,令人耳目一新。当时日本在曼谷遇到麻烦,学生示威反对日本的经济剥削。我指出,派国际贸工部长中曾根前去安抚泰国人是不够的。要避免这样的问题再出现,他必须向泰国人、印尼人和菲律宾人表明,日本不只是对撷取它们的原料有兴趣,比方说可以献议协助它们工业化。我后来也曾对其他日本首相提出这个建议,但是他们不为所动。 8个月后,我在新加坡机场迎接田中,那是1974年1月的事。他步下舷梯的时候,我发现他脸部歪向一边,嘴唇和面颊也这样。他一点也不感到难堪,解释说是脸部神经出了问题,需要过些时候才会复原。他显露出极大的自信心。 1974年末,他由于涉及购买洛克希德飞机的贿赂案而辞职,但在自民党里他依然举足轻重,操纵着首相人选,直到1993年逝世。 福田身材瘦削修长但是结实,瘦小细致的脸上总带点顽皮的神态。他担任首相后,我于1977年5月同他见面。之前跟身为部长的他见过几次面时,已觉察到他思想敏锐,兴趣非常广泛。某次午餐时,他还随手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本很厚的记事簿,当场念出日本和美国各自的延伸经济区,以说明日本是如何地处于劣势。他记录下所有有用的事实和数据,包括海洋法所规定的,各国所拥有的延伸经济区的平方英里面积的大小。 同年8月,福田出席在吉隆坡举行的东盟峰会后,续程到新加坡访问。他同我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的“心腹会谈”旧本人所谓的坦诚交谈)。双方部长同意成立日新训练中心,让那些赞助训练中心的日本公司享有免税优待。日本也要求新加坡在对航经马六甲海峡的日本油槽船实施“龙骨下水深”制度之前,支持给予5年的过渡期。新、马、印曾达成协议,规定龙骨下的水深必须达到3.5米,并在3年半内实施。我答应设法延长到5年,结果事成。 我也向福田提出抗议。他的官员曾指新加坡为工业化国家而非发展中国家,因此日本不能为新加坡提供低息贷款。我们还没有工业化,如果他们把我们当工业国看待,欧洲经济共同体和美国一定会步其后尘,迫使新加坡在还没来得及做好充分准备以平等条件竞争之前,就丧失普遍优惠制度和其他特权。福田表示会注意,后来他们就停止再提这件事。直至数年后的80年代中期,倒是设在布鲁塞尔的欧共体执行委员会,对新加坡的发展中国家地位质疑。卸下国会职务后,福田在日本政坛的影响力并没有因此消怯。他的儿子赢得了他留下的席位,日本人对他们的领袖可谓忠贞不渝。1995年福田与世长辞,日本失去一位精明练达的领袖。他对20世纪末的世界所面对的问题了如指掌,也深知日本不能孤立生存。 1979年10月,我再次到日本进行国事访问。那时,大平正芳已接替福田出任首相。日本的外交礼仪已随着时代改变,他们不再坚持要我戴上黑色的霍姆堡毡帽和灰色手套了。我们住进接待宾客的赤报宫。午餐由裕仁天皇和皇后宴请,晚餐则是首相所设的燕尾服饰正式国宴。 大平有张宽大、笑盈盈的脸庞,双颊丰满,笑容可掬。这名一桥大学毕业生曾任职于财政部,是位谨慎和能干的领袖。我特别向他指出,新日合作模式对我们的邻国能起示范作用,例如日新训练中心、电脑软件训练中心、新加坡大学日文系、新大工学院和日本工学院结成姐妹学院等计划,都是如此。我们的邻国都在认真研究这些合作模式。由于新加坡成功,他们认识到训练和知识的价值。这么一来,他们就更可能同新加坡和日本合作。我向他提出协助开发人力资源的要求时,他一口答应,并表示这也是他个人关心的课题。一年后大平猝然逝世,我失去了一个朋友。 接任首相的铃木善幸于1981年1月到新加坡和其他东盟国家访问。我促请日本像欧洲在洛美协定中对非洲大陆的态度一样,给予东盟更大的关注。对此他毅然表示同意。传统上日本首相上任后的首次海外访问,一定先到华盛顿,他却一反传统,决定以东盟为第一站,然后才续程到美国,再到握太华出席七大工业国峰会。他声称日本是亚洲的真正成员,而作为亚洲惟一的高度工业化国家,日本任重道远,决意同亚洲一起努力。 §铃木重视东盟 这次姿态上的改变意义深远。一名日本首相要在没有强大官僚的支持和建议下,独自进行如此重大的变革,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为了强调对东盟的重视,他追述了苏联曾经要求日本对西伯利亚的经济发展提供援助一事。尽管苏联希望日本把经济和政治区分开来,但是日本坚持除非苏联改变对阿富汗和越南的政策,否则不会给予西伯利亚任何经济援助。我鼓励他坚持这个立场,指出如果日本、美国和欧洲继续为苏联掩盖其制度的失败,苏联就会继续给世界制造麻烦。得不到外界支援,苏联在15——20年内一定要面对比波兰更严重的问题。铃木同意。 铃木毕业于水产训练学院(现为东京水产大学),可说是这方面的专才。一次在用晚餐时,他为我揭开水产的奥秘,介绍日体的渔业,非常尽兴。他所用的比喻几乎都和鱼有关。我建议日体集中发展人力资源,把东南亚人民训练成跟日本人一样熟练而生产力高的员工。他同意我的说法,还引述了一句谚语:“给人卜条鱼,只够他吃一餐;如果教会他钓鱼的方法……”他后来拨出1亿元,在每个东盟成员国,还有冲绳。个别设立一个训练中心。他说,开启现代知识大门的钥匙是训练,不是资助和软贷佐藤下台之后,接连出现了多位任期不超过两年的首相,要跟他们建立较深厚的私人交情谈何容易。在这期间,日本经济一直获得高增长。首相和部长的更迭对经济稳定和增长似乎毫无影响。外国评论员认为这是由于官僚权大和能干,却低估了出任首相和部长的人物的能力。这些人全是自民党派系的主要成陨。他们个个办事干练,经验丰富,有着共同的看法。 铃木善幸的继承人中曾根康弘的任期却超过两年,自1982年起当了5年首相。他虽能说流利的英语,却带着浓重的日本口音。说起话来声音洪亮、生气勃勃的他,曾是日本帝国海军自卫队的尉官,对此他引以为豪。他身高1.86米,在日本人当中算是挺高大魁梧的了。他额头高凸,头发半秃,看来是个精力充沛又严加自律的人。每个星期他必得到寺庙中以上身挺直,双脚交叉的莲花式坐姿静坐两个小时。他鼓励我也这么做。 我接受了他的健议,通过一个信奉佛教的西医朋友,我开始学习静坐,每次半小时。后来静坐成了日常作业,效果比镇静剂更好。中曾根没有其他日本领袖自我谦让的作风。1983年3月我到日本访问时受到他的热烈欢迎,他还不断强调能实现在首相署接见我的心愿,是件多么值得他高兴的事。他十分关注东盟各国对他所谓的“日本国防开支稍微增加”的反应。众所周知,早在他掌管防卫厅的时候,他就已表明他的鹰派主张,认为日本应该建立自己的国防力量。随着美国参议院通过议案呼吁日本增加防务开支,他就更加振振有词了。面对忧心忡忡的邻近国家,他希望做出保证,日本加强自卫队的力量,纯粹是为了在紧急时刻守得住日本岛屿周围的宗谷、津轻和对马三道海峡,日本并不会因此而成为军事强国。他声称这其实是历届内阁的一贯政策,只是未曾公开声明而已。 同中曾根重提往事中曾根在同年稍后到新加坡访问时,我重提十年前的一段往事。当年,一手协助山下奉文策划攻占马来亚的杉田一次中佐(中校)(当时的退休将军),就在这同一个内阁会议室里,针对自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所作所为向我致歉。1974和eqs年,他率领幸存的伙伴重返新加坡,向我们的武装部队军人汇报当年日本进军马来亚的情况,以及它怎么一举攻下新加坡。山下奉文在攻陷新加坡后就住进去的总统府,如今是人事几番新。我告诉他,我们不能老是受历史牵绊,必须往前看,消除双方的疑虑。他同意我的说法,用英语表达了对我所采取的立场的“衷心感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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