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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十章 七月王朝的反对派

  1. 上了黑名单

  仲马与他昔日的主人奥尔良公爵、也就是新登基的七月王朝国王路易·菲力普决裂时,曾经在公开信中宣称:他“作为文学家只是作为政治家的序言”。虽然仲马从来都只是文学家,而不是什么政治家。但是他热衷于政治,却是始终如一的。他在整个七月王朝时期的政治态度表明,他与路易·菲力普决裂,并非说说而已。

  路易·菲力普是趁人民在七月革命中推翻复辟王朝的机会才爬上王座的;当政之初,他曾经竭力装扮成“公民国王”的模样。只见他经常戴着一顶圆呢帽,挟着一把雨伞,像一个退休的小职员似的在巴黎大街上信步闲游,笑容可掬地同他遇到的杂货商和手工业者握手寒暄。不过,表面的伪装终难长久掩盖真相,他反人民的阶级本质很快就暴露无遗。七月革命后,他不得不委任在资产阶级各阶层中颇有声望的自由派银行家拉菲特组织内阁,任命深受广大民众爱戴的前共和国将领拉法耶特将军为国民自卫军总司令。

  可是,到了第二年,他就让自己的心腹、顽固保守的佩里埃取代了拉菲特,并且使拉法耶特将军有职无权。以路易·菲力普为首的七月王朝统治集团的一系列反动政策,不仅侵犯了工业资产阶级的利益,更把劳动人民逼得走投无路。1831年11月,在丝织工业中心里昂,工人们高举着写着“活着没工作,不如战斗而死”口号的黑旗,举行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大起义,给了七月王朝一次猛烈的冲击。

  仲马身在巴黎,没法去参加里昂工人的起义,只能遥望着它被路易·菲力普派去的讨伐队淹没在血泊里,愤然兴叹。他有幸参加的,是嗣后不久在巴黎爆发的1832年六月起义。

  1832年,对巴黎人民来说是灾难格外深重的一年。一次经济恐慌还未过去,从春天起,一场霍乱又在全城蔓延,持续数月,夺走了2万巴黎人的生命,而受害最深的是贫民区,那里卫生条件极差,使霍乱如虎添翼。人祸天灾肆虐的巴黎,民怨沸腾,犹如一个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拉马克将军出殡,又偏偏为它提供了导火线。

  马克西米利安·拉马克生于1770年。1791年投身于保卫资产阶级革命的战斗,功勋卓著。帝国时期跟随拿破仑驰骋沙场,更是威名赫赫。拿破仑“百日”复位时,他担负过剿灭旺岱地区保王党叛乱的重任。第二次波旁王朝复辟后,他于1815年被放逐国外,1818年重返法国,1828年当选为议员。作为共和派的发言人,这位信念坚贞的老人,在讲坛上同当年在沙场上一样勇敢无畏。还在拉马克将军弥留之际,忧郁的阴云便笼罩着巴黎上下:人民担心失去一位斗士,统治者深恐他的死会成为一次起义的契机。然而忧虑中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拉马克将军是6月1日去世的。出殡订在6月5日。从前一天起,愤懑的巴黎平民阶级就准备好了各种武器。6月5日那天,时晴时雨。出殡的行列由倾向共和派的国民自卫军步兵、骑兵、炮兵护卫着。一群青年人推着灵车。拉法耶特、拉菲特等共和派要人牵着帷幔的四角。残老军人院的军官们手执桂枝紧跟在后面。然后是大批“人民之友”社的成员,法学院、医学院的学生,在巴黎的各国政治流亡者,以及自动聚集来的工人和市民。七月王朝当局也做好了镇压的准备,一队队禁卫军、龙骑兵早已布置停当。武装冲突是在5日傍晚开始的,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仅在街垒战中死伤的起义者就多达800人!

  这一年,仲马首先同巴黎人民一起分担了霍乱的病苦。当这场瘟疫迅速蔓延开来的时候,整个巴黎人心惶惶,惟有仲马以他独特的方式来对付这场祸害。这时,他已迁居拉萨尔街的奥尔良公园。他从自己的住房里,每天都可以看到五六十具棺木被送往蒙马特尔墓园。但是他根本不去想这场瘟疫,照常生活、写作,而且一有机会就寻点消遣。他已经写完一出题为《丈夫和寡妇》的喜剧。一天晚上,他送走了一位健谈的老友,回到客厅。

  “噢!先生,您的脸色这么苍白!”女仆卡特琳娜看着他,惊呼道。

  “真的吗,卡特琳娜?”仲马不以为意地笑着说。

  “您照镜子看看。”

  仲马照镜子一看,果然苍白得厉害。而且奇怪,立刻就感到疲软不适。在惊慌失措的女佣的服侍下,他错把乙醚当作马拉加麝香葡萄酒,喝了满满一大杯。他立刻昏厥过去;过了两个小时才恢复知觉,浑身打着寒战,只见医生把一根导管插进他的被窝,给他作蒸汽浴。与此同时,一位好心的女邻居用一个燃烧着木炭的长柄暖床炉在他的被子上面来回摩擦着。他足有五六天,连脚都没有伸出被窝。待到基本痊愈,他体重减轻了25磅。

  拉马克将军的死,给仲马带来的悲哀更是非同一般。一则,因为拉马克是已故仲马将军的同僚,平素对仲马很是关心。二则,因为前国王查理第十的儿媳贝利公爵夫人正在罗亚尔河下游一带组织叛变,再也没有比拉马克将军更适合带兵勘乱的人了。仲马正哀思重重之时,接到逝者家属的来信,请他任治丧委员会委员,并委托他在出殡之日负责维持护卫灵车的炮兵的队形。不用说,仲马慨然应允。

  6月5日,仲马穿着他那身国民自卫军炮兵中尉的军装,披着镶有金色流苏的三色肩带,右手紧握军刀,走在炮兵队伍的一侧。尽管重病初愈,身体虚弱,他还是勉力迈着标准的步伐,保持着尽可能昂扬的姿态。悲愤填膺的出殡者和虎视眈眈的政府军都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已极。仲马心情激动地等待着一场厮杀。路旁的人群中,不时走出一位热情的支持者,向仲马表示:“仲马先生,请让您的炮兵勇士们放心,人民站在你们一边!”

  碍于军风纪,仲马只能微微点头作答,两眼却闪烁着感动的泪花。他率领炮兵队伍从圣奥诺雷城厢拉马克将军的府邸出发,到旺多姆广场,又北至圣马丁门,继而掉头向东,在巴士底广场听过拉法耶特将军的葬礼演说,然后又行进到奥斯特利兹桥头广场。行进途中虽有些小摩擦,但期待中的战斗还不知何时才能打响。仲马从早晨8时半就赶到拉马克府邸,现在已经午后3时多了,他刚刚病愈的身体再难支持,不得不走进一家饭店。当他同两位伙伴正在为纪念拉马克将军而干杯时,忽然枪声大作。他连忙跑到街上,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朝老百姓开枪,炮兵进行了还击,路易·菲力普老爹已经垮台,共和国已经成立!”一个年轻人回答。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取得如此全面的胜利,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仲马也来不及思考了。他一口气跑到圣马丁门城厢。路过剧院门前,恰遇经理阿莱尔。

  “你上哪儿去?”阿莱尔问仲马。

  “去道具商店。”

  “做什么?”

  “去买枪。对了,你能借我一支枪吗?”

  “我有100支!你是知道的,圣马丁门剧院不久前刚演过一出武装戏。”

  “那么,借我一支吧。”

  “天呀,你这样会让人把这剧院烧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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