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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八、古老的克鲁庄园

  在法兰西心脏,俺拔斯地方,国王有个行宫。杜兰白石砌成的宫墙,在夕阳下,在那淡绿色的如同透过了水的光辉之中,这宫殿连同它在河中的倒影,看来好像幻景,好像云块一般轻飘。

  人们从角隅里的高塔上可以看到洛亚河两旁的森林、牧地和田野。这个笼罩着潮湿蒸气的平原,长着一排排的黑杨树和银柳树,令人想起了伦巴底平原,正如洛亚河的绿水令人想起了阿达河一般;不过阿达河是条湍急而健壮的山河,而洛亚河则安静而缓慢地在沙床上流着,好像是衰老而疲倦的样子。

  宫殿脚下拥挤的民屋,尖形的屋顶之上盖着那在太阳光中闪烁的平滑的青石瓦,又高耸着砖砌的烟囱。

  俺拔斯城里,那些迂回、窄狭而阴暗的街巷之中,一切还在喷着古气味,门框、屋檐、窗角、直柱和横梁都饰着石雕的人物,就是离宫围墙用的那种杜兰白石雕成的:胖子修士,冷笑着,手携酒瓶和念珠,脚穿木屐;法院书记或神学博士,穿着长袍子;忙忙碌碌的小气的市民则把钱袋挂在胸前。在街巷中走路的人,面孔恰恰同这些石雕人物一个样的,一切都是小康的、清静的、吝啬的、精明的、冰冷的和虔诚的。

  每逢国王来俺拔斯行猎的时候,这个小城就活跃起来了,满街都响着犬吠声、马啼声和号角声,宫廷人物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招摇过市,夜里音乐声从上面宫殿响下来,那时云一般白的宫墙就照耀在火炬红光之中了。

  国王一离开,这小城又归于安静和沉默。唯有星期日,那些家庭妇女戴着高而尖的白草帽到教堂去做弥撒,其余的日子城里则同死人一般,听不见步声和人声,至多只有在宫殿白塔上盘旋的燕子叫声或某黑暗作坊中一架机器轮子转动声打破寂静。

  俺拔斯离宫东南方,约走十分钟可到,在那往圣多马磨坊去的路上,就立着那个克鲁庄园;这庄园以前是属于路易十一朝代总管大臣所有的。

  达·芬奇就住在这个庄园里。

  国王非常殷勤地接待这位画师,同他会谈,谈他以前和以后的工作,很尊敬地称他做“父亲”和“师傅”。

  达·芬奇建议要翻造这俺拔斯离宫,要开掘一条大运河,把附近的索伦沼泽区,一个传播疟疾的荒凉区域,变成一个茂盛的大园圃,又在马康地方把洛亚河和沙翁河通连起来,以此经过里昂联系法国心脏杜兰州和意大利,而开辟一条新路从北欧通到地中海岸去。达·芬奇现在梦想着要拿礼物来造成外国幸福了,这礼物是他本国拒绝不要的。

  国王同意了开掘运河的计划。所以艺术家来到俺拔斯不久,便去研究地势了。弗朗西斯一世打猎时,达·芬奇便在罗莫兰丹地方研究索伦沼泽区形势,调查洛亚河和雪尔河诸水源,测量水位,绘制地图。

  当他巡游各地时候,有一天到了俺拔斯南方因德尔河旁一个小城洛雷斯,这城处于杜兰州广阔的牧地和森林中间。那里有座古旧的离宫,前巴比伦公爵罗督维科·穆罗曾在宫内塔中关过八年,而且死在那里面。

  老看守告诉达·芬奇说,穆罗死前几个月曾想出一种奇异的消遣方法:他求得画笔和颜料,便在狱室墙上和天花板上画起来。

  在那因潮湿而剥落的石灰墙上,这里和那里,达·芬奇还看得见壁画的遗迹:纷乱的图样,粗细线条,十字形,星点,红色画在白地上,黄色画在蓝地上。

  一个戴头盔的罗马军人,大概是公爵的画得不太像的自画像;那个大头中间写了如下几句不通的法文:“在监禁和痛苦中,我的格言是:忍耐是我的武器。”

  又有一句更不通的法文从天花板这头写至那头;开头几个字写得很大,一个字母足有三肘长,拿黄色用古代字体写的:“一个心”。但因地位不够,接下去是几个小字“里不快活的人。”

  艺术家读着这几句可怜的题词又看着那几幅笨拙的壁画,不禁想起了好多年前穆罗在米兰宫中濠沟旁微笑着欣赏天鹅的情景。

  “谁晓得呢,”达·芬奇想道,“这个人灵魂里面也许含有如此之多的爱心,到了末日审判时足够替他辩护的。”

  1517年春天,达·芬奇在索伦沼泽区染上疟疾,扶病回到了克鲁庄园来。那年夏天,他的病轻些了,但他的健康使终都未能完全恢复。

  在克鲁庄园墙外的阿马斯小河对岸,有一片美丽的俺拔斯森林。

  每天下午,弗朗西斯果·默尔齐扶着师父出门去,他们沿着幽静小径走进森林深处,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徒弟躺在他的脚下草地上,悠然地读但丁的诗,读《圣经》,或者读古代哲学家的著作给他听。

  周围是阴暗的森林深处;唯有太阳冲破阴影之处,才可以见到空地上一丛茂盛的花忽然发出紫焰或红焰来,如同蜡烛一般;一株被狂风吹倒的半朽的树身上,凹处一簇苔藓映出绿玉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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