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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8月下旬,柴可夫斯基再次来到布莱洛夫。梅克夫人当时已经在布莱洛夫了。还像过去一样,柴可夫斯基住在另一所房子里。和梅克夫人住得这么近,柴可夫斯基觉得有点不安。果然,8月30日,在通往树林的小路上,他与梅克夫人的马车又无意中相遇了。柴可夫斯基感到非常窘迫,虽然面对面仅是一刹那,但他却心慌意乱。他举帽向梅克夫人致意,而梅克夫人似乎也有点不知所措,匆匆还礼。回到家后,柴可夫斯基马上写信向梅克夫人致歉,请梅克夫人能原谅他没有把时间安排好,以至遇上了她。梅克夫人回信说:

  “你向我告罪,说你不该碰见我,而我却为碰见你而高兴呢!我难以形容这样的会面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安慰。这使我确信,你真的住在布莱洛夫了。我虽不想面对面跟你有任何密切联系,然而我却喜欢消极地和你亲近。我喜欢像在佛罗伦萨似的,同在一个戏院里,也喜欢在路上碰到你。你是我所爱的,从你那我所得极多。能碰到你,使我感到这一切都不是神话,而是现实。这真是我最大的快乐。对于我,能遇上这样的情况是异乎寻常的好运气。”

  在布莱洛夫居住期间,柴可夫斯基继续写他的四幕六场歌剧《奥尔良的少女》的管弦乐配器总谱。和以往一样,他的工作进展很快。创作过程常常给他带来无比的快乐,特别是贞德对他还有另一种诱惑,每一个音符都使他记起上次在国外的旅行,记起佛罗伦萨那些浪漫的日子。

  柴可夫斯基回到彼得堡后,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很糟。他在给梅克夫人的信中流露出对布莱洛夫生活的怀念。梅克夫人写信告诉他《第四交响曲》的钢琴改编谱已出版,并且说她一遍又一遍地弹奏,完全沉浸在这首乐曲里。激动之中,梅克夫人向柴可夫斯基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表白。她承认当柴可夫斯基和安东尼娜结婚时,她的“心中简直好像有些什么东西破碎了似的”。她不能忍受柴可夫斯基与那个女人的亲近,而当他与安东尼娜发生矛盾以后,她竟高兴起来。

  为了这种嫉妒心,梅克夫人曾责备自己,然而她又觉得她不能摧毁自己的感情。她坦率地对柴可夫斯基说:“这些感情是一个人所不能驱使的,我恨那女人,因为她不能使你快活。但如果你和她生活很快乐,那我会更加倍地恨她。我认为她把只应属于我的东西抢了去,剥夺了我的权利。因为在这个世间,我爱谁都不及爱你,我认为你的价值超过一切。如果这几句话使你烦恼,请原谅我这失控的自白。我现在已经说出来了,原因就是那部交响乐……”最后她写道:“我只希望一直到我生命结束,什么都不能改变,而且谁也不能……但这一点我没有权利说出来。原谅我,并且忘记了我所说的这一切——我的心乱了。……亲爱的朋友!忘记这封信吧,但不要忘记衷心爱你的人。”梅克夫人要求柴可夫斯基收到这封信时签个收据。

  梅克夫人满怀激情的爱的表白给了柴可夫斯基很多温暖和慰藉。他在回信中做了有分寸的回应。他说知道梅克夫人一定会喜欢《我们的交响曲》的钢琴谱,因为他写曲时,心里总是想着她。柴可夫斯基在信中写道:

  那时候我还没有像现在似的跟你这样亲近,但我已朦胧地觉得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最秘密地探索我的灵魂……这部交响曲不是我的,而是我们的。它将永远是我最爱的作品,它是一个时代的纪念碑。在这个时代,在深深的悲苦之上,在一系列不堪忍受的苦恼、悲哀、失望之中,忽然诞生了希望,幸福的太阳开始照耀了,而那太阳就在这部交响曲所献给的那个人身上。

  如果命运不把你送到我身边,那我可能会变得怎样呢?我真不敢想。一切都是你给的:生命、追寻自由的机会和连作梦也想不到的好运气。

  我带着感谢和爱,读了你的信,除了用音乐之外,用什么也不能表现这种强烈的感情,让我将来什么时候用音乐来表现吧!

  亲爱的朋友,请你珍重。我希望你健康,胜于希望我自己。知道了《我们的交响曲》使你失眠,我的心很不安,从此之后我要将我的音乐变成快乐安慰的源泉,我衷心祝愿你的精神能够平静。

  《我们的交响曲》把梅克夫人和柴可夫斯基的心灵熔铸在一起。梅克夫人对这部交响曲的钟爱程度是可以想见的。她希望这部凝聚着他们友谊与爱情的交响曲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凡是她想做的,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做到。她要出资请科洛纳在巴黎上演他们的交响曲。柴可夫斯基赞成梅克夫人计划,但他深知,这部交响曲未必能得到法国听众的认可。他知道《第四交响曲》一定会在全世界取得成功,但绝不是现在。

  4.《意大利随想曲》

  1879年11月柴可夫斯基又去了巴黎。在巴黎完成了《G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的草稿,然后动身前往罗马。莫杰斯特和他的聋哑学生科里亚正在那里等他。柴可夫斯基的好友康德拉齐耶夫一家人当时也在罗马。和亲朋好友们在一起柴可夫斯基觉得非常愉快。

  他们一行人饱览了罗马的绮丽风光和名胜古迹。他们游历了阿皮亚公路,瞻仰了圣彼得大教堂、圣·玛丽亚大教堂以及地处温克利的圣·彼埃特罗教堂,欣赏了那里保存的米开朗基罗的著名雕塑《摩西》。作曲家在这尊雕塑面前久久伫立,虔敬之情油然而生。他们还去观赏了罗马圆形剧场和西斯廷教堂。柴可夫斯基对西斯廷教堂中的米开朗基罗创作的天顶画《创世纪》赞叹不已。这部艺术杰作所蕴含的圣洁美深深感动了他。晚上他们常在剧院观看意大利歌剧。那时柴可夫斯基已经出名。有时在包厢里人们会认出他来,热情的意大利人欢呼:“欢迎,柴可夫斯基,欢迎,柴可夫斯基!”柴可夫斯基总是表现得非常谦虚客气,彬彬有礼地鞠躬致意。但他觉得很不自在,害怕下一场结束时仍会有类似的热闹场面,他赶紧悄悄逃离剧院。

  1880年新年来临了,狂欢节盛会热闹非凡,穿着节日盛装的意大利人成群地簇拥着,嬉戏着。他们戴着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假面,手捧大把大把地鲜花唱呀,跳呀,闹呀,高兴得发了狂。街头歌手们抒情悦耳的民歌使作曲家如获至宝,欣喜万分。他把这些优美的民歌主题一一记下。

  柴可夫斯基一行人又去了拿波里,游览了卡普里岛,来到索连脱的“蓝色的岩洞”。在这个美丽的国度,空气中总是迷漫着桔树和柠檬树的清香,桃树、杏树绽开粉红色的花朵,脚下、墙上、屋顶上到处是盛开的玫瑰。蔚蓝色的天空和海洋连成一片,举目远望,令人心旷神怡。

  在旅居意大利的日子里,柴可夫斯基尽情享受了南国的阳光、大海和美景。意大利人豪放、爽朗的性格,意大利精美、不朽的绘画、雕塑、建筑艺术都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这一切都涌入他的脑海,不断激发他的创作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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