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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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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尔尼雪夫斯基在伦敦逗留的时间不长,6月30日他便启程回国。和赫尔岑面谈了两次,其中的细节外界知道得不很多,但交谈的结果是双方都不满意。 大致情况是,车尔尼雪夫斯基开诚布公,直言不讳地向他谈了内心的感受和想法。责难赫尔岑把《钟声》办成所谓的“暴露性的”杂志: “如果我们的政府稍微有点头脑,它本会因你们的暴露而感激你们;这类暴露使它有可能比较冠冕堂皇地对自己的爪牙严加控制,同时又不使国家制度受到触动。而问题的实质正好在于制度,而不在于那些爪牙。您本该提出一定的政治纲领,比如立宪的,共和的,或社会主义的。这样,一切暴露才算重申了您的基本要求……” 由于感情过于激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眼泪夺眶而出。赫尔岑几次想打断他的话进行反驳,但他没有停下来。他说还没有讲完,不过很快就结束。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完后,赫尔岑昂然地扫了对方一眼,冷冷地、教训式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是的,根据你们狭隘的党派观点,这是可以理解的,可以被证明是正确的;但从一般的逻辑观点来看,这应当受到严厉的谴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说明是正确的。”看着那副神气的样子和最后的表态,车尔尼雪夫斯基大为惊愕,顿时心乱如麻…… 尽管观点相左,有趣的是两人对对方的评价却那么相似。 车尔尼雪夫斯基眼中的赫尔岑: “真是个聪明人……可惜远远地落后了。他至今还以为他是继续在莫斯科的沙龙里说俏皮话挖苦人,是在和一位老学究拌嘴呢。然而,今天时代在飞速前进,一个月等于过去的10年。仔细一看——他还是莫斯科老爷的那个脾气。” 赫尔岑反过来则说: “这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聪明而又如此自负,这尤其令人吃惊,因为他深信《现代人》杂志乃是整个俄国的中心。我们这些罪人早就被他们埋葬了。我觉得只是他们的倒头经似乎念得太早了——我们还要再活一阵子呢。” 且不管事实如何,车尔尼雪夫斯基离开伦敦不久,《钟声》杂志上又发表了一篇短文,文中谈到: “在第44期上,我们曾提醒我们那些猛烈攻击暴露文学的俄国同行,他们这样做有意无意地在给训导委员会帮忙。如果我们使用的讽刺被看成是侮辱性的暗示,我将十分难过。我们凭良心请你们相信,我们的脑子里根本无此想法;如若有此想法,我们就不会是这个揭露法!……我们并没有指任何一位文学家,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些文章出自谁的手笔——我们认为自己有权说几句话反对这些文章。并真诚地希望,我们的忠告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1860年初,《钟声》杂志第64期刊登了一篇《外省来信》,作者署名“一个俄国人”。作者究竟是谁难以考证,但这封信的立场观点和语言风格,酷似车尔尼雪夫斯基。作者清楚地论证,不应该相信沙皇的“善心”,因为这种信任已被历史和现实证明是不切实际的: “亚历山大二世统治伊始,尼古拉紧紧套在人们脖子上的枷锁稍微松开了一点,于是我们便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自由了。一个个诏书下达之后,大家都弄得晕头转向——似乎万事大吉了,农民有了土地,自由了。大家都在谈论中庸之道,谈论各方面的进步,但却忘了农民的命运已交给了地主,而地主是不会放过任何得利机会的…… “请看吧:亚历山大二世很快就会露出老沙皇式的獠牙来……对沙皇的信念,已经贻害俄罗斯好几百年。您不应该支持这种信念……只有武力才能从沙皇政权手中为人民夺得权利……只有争取来的权利才可靠。我们的处境是可怕的、无法忍受的,只有斧头才能拯救我们;除了斧头,任何东西都不管用!此外没有别的出路。为了促使问题和平解决,您已经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请您改变腔调吧,但愿您的《钟声》不是招呼人们去作祈祷,而是向人们报警!您号召俄国人拿起斧子吧!” 赫尔岑对这封信的回答,再次证明当时他们之间的分歧是多么严重。 “只要还存在一线不用斧子解决问题的希望”,他就拒绝号召人们“使用被压迫者的最后一着——斧头”。 文学艺术上的争鸣,思想战线上的斗争,往往短期内很难争个是非。然而《钟声》杂志和《现代人》之间的争辩,却很快由沙皇用实际行动替他们作出了结论。 那就是两年后沙皇政府对农民实行血腥镇压,农民的鲜血擦亮了赫尔岑的眼睛。他终于结束了彷徨和动摇,毅然站到了革命民主主义者一边。他的《钟声》杂志随之转变了态度,第96期上写道:“旧的农奴制为新的农奴制所取代。总之,农奴制并没有废除,人民被沙皇欺骗了!” 从伦敦回来以后,车尔尼雪夫斯基回了趟故乡探望年迈的父亲,9月1日返回彼得堡。 3.分道各扬镳 俄国全社会围绕农奴制改革问题的激烈斗争,不可避免地反映到文学领域。 在文艺界,由革命民主主义者组成的进步阵营,以文学为武器,抨击丑恶、针砭时弊,为人民的解放斗争呐喊助威。一批统治阶级的御用文人也集结成营垒,把文学当做欺骗人民、巩固农奴制度的舆论工具。这种矛盾和斗争,甚至渗透进了《现代人》杂志的内部,愈演愈烈,终于导致了最后的分裂。 《现代人》杂志,曾经努力团结一批进步的贵族作家,引导他们沿着现实主义的方向创作,充分发挥他们的文学天才。如像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等文学大师,在这家杂志上都发表过不少优秀杰作。每当这种时候,车尔尼雪夫斯基总是表示真诚的欢迎,著文给予足够的评价,向广大读者推荐。 1859年9月16日,屠格涅夫从巴黎给赫尔岑写了一封信,中间问道: “其实,我给你写信,为的是想知道,车尔尼雪夫斯基是否真的拜访过你,其目的是什么,你觉得此人如何?” 屠格涅夫之所以这样提问,当然事出有因。那么车尔尼雪夫斯基此人究竟如何呢? 车尔尼雪夫斯基从来不把自己的文学评论,看作是纯学术研究;总是把文学评论与宣传革命思想密切结合,而赋于鲜明的战斗性。他站在时代的高度去评价每部作品,主张好的作品应该是“生活的教科书”,能陶冶人的情操,给人以教益。他以敏锐的目光关注着文坛的动向,旗帜鲜明地支持一切积极、进步的新事物;毫不留情地批评落后、有害的倾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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