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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莉安娜·费里微笑着:“当然我们盼望同盟军同德国人一样。在有些事情上他们是不相同的。首先,美国人穿胶底皮靴,所以我们晚上可以安稳入睡。但是好景不长,我们很快就喋喋不休地重复着被解放了的欧洲人通常对美国佬的抱怨……吃的过多,工资过多,性关系搞得过多,而且把这种毛病带到罗马来了。他们占据了整条大街上的饭店,对我们指手画脚,告诉我们他们喜欢什么。在西班牙阶梯附近出现了整片的红灯区。许多看上去谦卑、悔悟和改过自新的法西斯匪徒都被委以重任,有权有势。罗马的女人同美国兵保持亲密关系:每个女人似乎都有一个美国大兵做自己的情人。

  “针对这一历史和现实背景,年轻的罗伯托·罗西里尼编导了他的巨片《罗马,不设防的城市》和《游击队》,接着他爱上了英格丽。这位著名女影星来意大利是为了拍片子,可是她同我们的罗伯托·罗西里尼相爱了!‘好样的,罗伯托,好样的!’她离开了她那冷冰冰的北欧人丈夫。现在她将发现真正的生活和爱情。‘好样的,罗伯托,好样的,英格丽!’

  “这是对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饥饿和羞辱的补偿。噢,是的,我们喊过,‘好啊,罗伯托’但是我自己没有喊过‘好哇,罗伯托,’因为我对他了解得太清楚了。归根结底,我曾翻译过所有他写给英格丽的信,同时英格丽抵达机场时和参加招待会时我也在场。我被她的单纯和诚恳所打动,她在恋爱中,但没有任何恶意。

  “我对罗伯托说:‘我了解你,我了解你同你的妻子,同那个希腊—俄国混血姑娘,那个德国舞蹈家以及同安娜·马尼亚尼之间的事情。我知道你那些罗曼史。听我说,我是你的好朋友,但是如果你对英格丽不好,如果你由于她的单纯和羞怯而进行欺骗,我就不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再同你讲话。你那么精明,那么狡猾,去欺骗一个心灵纯洁的、完全没有防御能力的女人,我是不会容忍的,我的立场你应该很清楚了!’

  “罗伯托回答说:‘你总是批评别人,你总是那么谨慎,那么爱管闲事。我爱她,你明白吗?我爱她。’

  “一出问题总有他的份:钱财问题,合同问题,女人问题。他总是在混乱中生活,没有混乱他就不能生活。如果生活在平静中,他就要死了。他需要暴风雨。如果没有飓风,如果他没有在修筑防御工事,如果他没有在进行战斗,他就会感到厌烦——简直就没法生活。生活是一场战斗,拍片也是一场战斗。除非他去战斗,不然他就不起床。如果没有战斗,他就躺在床上抱怨‘我头疼,肠胃不好,我要吐了。’”

  莉安娜继续说:“我曾为一家意大利杂志写了一篇关于他的文章 ,我把他称为文艺复兴时期的人物,他有着文艺复兴时期典型的所有缺点和特征。他是个复兴运动的信徒,一个顺应时机的人,还是个爱好艺术的人。他可以在头一天爱上一个女人,热情之高,可以达到疯狂的程度,而第二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他会爱你,吻你,为了你牺牲一切,但到了第二天,他可以从背后扎他最好的朋友一刀子,而他那样做只是为了刺激。

  “他的性格无法让人理解,因为这一分钟,他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做好事,而两分钟以后却早把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

  “英格丽对罗伯托一点也不了解,”莉安娜说,“她抵达罗马时就像一只无辜的羔羊。必须有个人支持她。我就打算支持她。”

  褒曼觉得,和彼得·林斯特罗姆一样,罗伯托·罗西里尼也是个不寻常的、独具卓见的人。如果下达某种命令,彼得会毫不犹豫,坚定,果断,自信地往前走。如果同样命令下达给罗伯托,那就至少需要有12个不同的人服从了命令之后,他才会动。对他的银行家,律师,支持者,他是一张面孔;对他的孩子们,他是个爱情、温暖和慈爱的堡垒;对他的影业同事们,他时而尖声辱骂,时而极度称赞他们,或者不加理睬;对安娜·马尼亚尼,他是引导她扮演影片中重要角色的人,她和他进行了一场两种不同意志之间激烈的争斗。而对褒曼呢,她自己是这样说的:

  “罗伯托一开头是能够对我的事业提供新的动力和得力指导的著名导演,还可能——只是可能,成为对我内心隐隐约约使人能够感受到的新的呼唤作出反应的人。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在那时有一位明智和公平的法官被要求去裁决罗伯托·罗西里尼是否爱上了我,我是否也爱上了罗伯托·罗西里尼,那么他的裁决只能是肯定的,也只能是一声激动人心的回响:‘是的’。”

  用罗伯托的话来说:“英格丽是原动力,她美丽,但属于别人。她充满活力而又有风趣,有时候她的生活并存着一种严肃和紧张的目的。”他对于这一点是不能理解的。褒曼说,她和罗伯托不一样,她从来不在同时把10个球扔到天空,而自己又没有把握让它们停留在空中,即使这10个球都掉下来也不在意。褒曼在某一阶段内只集中精力办好一件事。如果再兼做另外一件事,她是不会感到愉快的。褒曼的微笑使她容光焕发,她有时会突然纵声大笑,她的笑是那样发自内心,那样自然。和所有的意大利男人一样,罗伯托认为自己对女人的事是再熟悉不过了。然而褒曼的种种表现却常使他感到惊讶。褒曼说:“按照罗伯托的性格,他在爱情上是毫无保留的。他的爱情不是用小汤匙从爱情大海里一勺一勺量出来的,而是倾泻的。他的表现是否呆傻,他并不介意,也不感到奇怪。他没有盎格鲁-撒克逊人那种特有的猜忌怀疑或谨慎从事。爱情夺走了他的心灵,分散了他的才智,把他驱赶到他所爱的人身旁。罗伯托是世界上最勇敢的恋人;他已准备好愿意将所有财产孤注一掷;不管是赢还是输,他为了爱情是准备献身也在所不惜的。他不顾一切地贪恋着我,他需要我。他不想让我逃出他的手掌,离开他的视野。”

  自从看了《罗马,不设防的城市》这部电影后,褒曼在内心深处爱上了罗伯托,因为她无法回避这样一个事实:罗伯托永驻在她的脑海之中。

  罗伯托或许下意识地提供了解决褒曼现存的两个问题的办法:她的婚姻问题和她在好莱坞的生活,这一切在当时她自己也并不清楚。如果她提到意大利时,有人表示猜疑和敏感,她会十分愤慨地说:“我是去拍片子,我去那里只是这个目的,也是惟一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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