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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1911年,爱因斯坦从布拉格赴布鲁塞尔出席索尔维会议。索尔维是一位极平常的学者同时又是一位非常富有的工程师,他决定邀集世界上最卓越的物理学家们聚会报告自己的物理学思想。他以大型化学企业主和热心科学者的身份,认识了德国化学家和物理学家瓦特·能斯特。他们的想法是,把领头的物理学家们邀集到布鲁塞尔,请他们讨论迫切的问题、交换科学成果和批判地了解引起争论的原理。能斯特写请柬,而索尔维为此事提供经费:支付每个与会者的旅费,并且还发给每人1000法郎作为在布鲁塞尔期间的生活费。

  出席1911年索尔维会议的科学家范围不大。

  其中有:英国的卢瑟福,法国的玛丽·居里、彭加勒、佩兰和朗之万,德国的普朗克和能斯特,荷兰的洛仑兹,奥匈的爱因斯坦和哈泽诺尔。索尔维的欢迎致辞和他自己的理论报告没占多少时间。索尔维对未能成为一个天才心安理得,他决定往后还要邀集类似的会议;一时索尔维会议成了物理学家们最重要的定期国际聚会。

  在1911年索尔维会议上,对相对论进行了热烈的讨论。爱因斯坦在给苏黎世的朋友亨利希·赞格尔博士的信中说,相对论的本质未被理解。照爱因斯坦的看法,特别是彭加勒,尽管其理论构思巧妙,但对物理学方面的形势理解太差。

  然而,会议毕竟给爱因斯坦留下了极强烈的印象。

  在给赞格尔的信中,他用特殊的热情描写过洛仑兹:“他是一个才智和机智的奇迹,一件真正动人的艺术杰作!我认为,所有在座的理论家中,洛仑兹是最有才智的”

  后来,在1928年洛仑兹逝世时,爱因斯坦在他的墓前发表了演说,里边重复了同样的说法:“他把自己的一生安排得如此细致周密,就象创造一件珍贵的艺术作品一样。他总是那么善良、宽宏大量和具有正义感,同时又善于深刻而直觉地理解人和环境,这使他无论在哪里工作都成为领导者,大家都乐于追随他,因为感到,他不是力求支配人们,而是为他们服务。他的形象和著作将为许多代人的幸福和教育服务。”

  洛仑兹不仅以兴趣相投和爱因斯坦亲近,他还是这样一个人,对他来说“超个人的”是最个人的。对在分析科学发展中所获得的成绩充满了感情。一个人,对他来说科学在如此程度上成了对待生活态度的基础,的确是一个“才智的奇迹”。爱因斯坦对待科学的态度也是富有感情色彩的,但是假如有人问爱因斯坦:科学中的变革会不会引起他对自己生和死的念头,大概他会回答说,这样的念头决不会出现。对某些类似的问题,他大致就是这样回答的。在爱因斯坦,“超个人的东西”不仅充满了他的意识,而且使他的思想提到这样的高度,那里个人的生和死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索尔维会议后过了一年,爱因斯坦辞别布拉格重返苏黎世。1912年,请他主持苏黎世工大的理论物理学讲座。工大属于联邦机构,但在科学水平上不如受州管辖的苏黎世大学。瑞士联邦政府早就可以作到使工大成为欧洲最好的高等学府之一,特别是可以使物理—数学学科的讲课达到一个高水平,至少也不低于大学的水平。物质上的独立自主、独立的讲座、对苏黎世留下的回忆,也许,这些动因对爱因斯坦来说并不是决定性的,但它们对米列娃却是决定性的,她早就急于返回瑞士了。

  爱因斯坦离开布拉格时,忘记了向维也纳写申请书,而且离境手续也未办妥,此事曾使教育部某些官员非常不安。许多年之后,爱因斯坦得悉他们的忧虑,就赶紧补办了一切应该履行的手续。

  在苏黎世,不仅工大的人们急切地等待爱因斯坦,老朋友们,特别是格罗斯曼也等待他。爱因斯坦也想和老朋友会晤,他现在又要向格罗斯曼求援了。爱因斯坦和格罗斯曼回忆起,12年前格罗斯曼是怎样使自己的朋友不必去听数学课的。今天,这个体系已经结出惊动爱因斯坦的硕果。他现在知道了,在数学的各种不同的分支中,他需要的究竟是什么。这些涉及线和面的弯曲问题,皮克在布拉格对爱因斯坦指出过某些几何概念,它们能帮助他进一步推广运用线和面在三维空间和四维空时,除了几何思维的深刻和明晰外,除了揭示选择数学方法的一定的物理课题之外,为此还需要广泛的和系统的数学上的准备。

  格罗斯曼同爱因斯坦进行过多次长谈,把他领进了数学方法的园地,这些方法有助于他解决新的物理学课题。后来,爱因斯坦已能独自钻进问题的数学细节中了。像在大学生年代一样,关于物理学和数学意义的争论穿插在工作中了。他们俩理解到,在物理学中运用这样一些数学分支的时期已经到来了,这些数学分支是从适应和论证“工作”需要中产生的。现在,任何一个乍看起来是最疏远的数学部门,都可能成为需要,而局限于在物理学中已经获得应用的领域,就意味着在制订新的物理理论时依然手无寸铁。

  同格罗斯曼的谈话反映出在数学和物理学相互关系方面的重大转变。爱因斯坦在数学的进化中区分了把数学看作半经验科学的时期,以及下一个时期,那时数学具有不依赖于物理学的性质,从而引起了数学原理的起源是先验的或约定的误解。第三个时期来了,数学不是重新回到原始的经验观念,而是当实验可能解决有关数学构造的实际问题时,揭示出自己与物理实验的联系。稍后说到的广义相对论,其中这些说法将获得比较具体的形式,因为在广义相对论中,空间和时间中的过程将要作为空间和时间的几何特性的变化而加以考察。在苏黎世,爱因斯坦和格罗斯曼的交谈中谈及的正是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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