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中共往事钩沉·千秋功过 | 上页 下页
二三


  “揭发”、“检举”的作法主要两条,一是诱供,把人捉来后,采取欺骗引诱的手段,说如果揭发出谁是改组派、AB团,就可以把他放了,这样,张三便供李四、李四供王五、越供越多。有的供出的名字,供者与被供者都不认识,只听别人说过这人,就瞎供。有的全连点名抓改组派。二是逼供。使用酷刑苦打成招。“揭发”的越多,便说态度好,只要被别人点了名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抓起,诱供、逼供的结果是被逼者又胡乱供人。这样你“咬”我,我“咬”他,恶性循环,改组派、AB团、第三党就抓不完了。到后来,某某人曾和某某人一起吃过东西,哪怕一起吃了几粒花生米,就说是什么“吃喝委员会”的,立即逮捕。

  当时,各团、各营、各连还开展了抓改组派、AB团、第三党的竞赛,看谁抓得多。有的团把正常的党团活动,也说成是改组派活动,并把参加党团活动者抓起来。

  随着肃反声浪高涨,红军被抓的人越来越多,赤色恐怖笼罩着军队。搞得人与人互不信任,互相猜疑。原来的政治空气,民主作风,阶级感情,统统没有了。在一些连、营里还设立了“政治战士”,团、师里设了“保卫干部”,其情形同国民党内的特务组织差不多,起监视各级干部的作用。

  从白雀园肃反开始,张国焘、陈昌浩就不断地向中共中央报告。1930年10月9日,张国焘又以鄂豫皖中央分局的名义写了《鄂豫皖中央分局关天鄂豫皖苏区情况给中央的综合报告》,在报告中,把红军说得一团漆黑,说“红军干部都极大恐慌”“多半是地主富农分子在红军里当干部。”

  1931年11月,张国焘在黄安县委和军区党委联席扩大会上总结说:“现在,红四军中发现大批的改组派、AB团、第三党等反革命派的活动,是阶级斗争到了剧烈程度的表现,到了改组派首领被我们逮捕之后,大家才害怕。在未发现以前是不注意的。现在改组派到底肃清没有?大部分是破获了,但没有肃清。陈昌浩同志说黄安的改组派不多。这话可不见得,说比较少可以,陈定候、陈静宜、江子英不都是改组派吗?他们不都是黄安人吗?”张国焘稍停又说:“改组派的活动不是偶然的,是有客观原因的,过去我们发展党的组织不注意成分,把地主富农也拉进党内来,只要是我们的朋友、兄弟、亲戚都介绍到党内来。富农路线,说革命的地方地主富农也是革命的,说不革命的地方连贫农、雇农也是不革命的。加之地方过去送了不少坏分子到红军中来,苏维埃秘书长专政,然后是司务长专政,开除的共产党员专政,以及不革命的地主富农坏分子专政。命令群众抬台子,又不向群众解释,还说你不抬台子就是不革命的话,又不执行党的正确路线,怎么不发现改组派?怎么不发现第三党、AB团!?”张国焘再提高嗓门喊道:“就是有一万二万改组派也不奇怪,到中央分局来后,坚决执行四中全会的路线,才把党从立三路线的泥坑里纠正到正确路线上来,建立了保卫局,加紧了肃反工作!”

  徐向前和倪志亮所写的《豫鄂皖苏区红军历史》中,写道:

  在六安独立团的肃反中,有一次班长以上的干部一律以反革命罪名逮捕了,有一次一下子就捕了二百余人。说明当时地方武装中肃反逮人杀人也是很厉害的,究竟有多少人,当时很少人知道的……

  由于大肃反的结果,红军中有战斗经验的老干部几乎被杀完了。鄂豫皖苏区与红军的创造者几乎被杀完了,外来的党的知识分子军政干部被杀的已差不多了,六安兵暴的领导者也捕杀了。这一肃反的危害,不仅捕杀了大批的军政党群的领袖,而且在党内、苏维埃政权内、军队内与地方群众中造成了极端严重的赤色恐怖。未被肃反的同志终日揣揣不安,不知死亡何时将至。由于这一大肃反,使红军的战斗力大大削弱了,部队中的知识分子有军事知识、战斗经验、勇而机智的大批干部被杀害了,使红四军在军事理论上与作战指挥上大大削弱了。部队中的文化程度也一落千丈,使部队中造成极端反知识分子、反对戴眼镜的恶劣倾向,几乎使红军成为一支愚蠢的军队了。

  徐向前还回忆:“白雀园‘肃反’,都是张国焘亲自审讯。开始还让我参加会议,因为我提了些不同意见,保证说,我刚来鄂豫皖边时廖荣坤同志就是营长、连长,打仗好等。以后张国焘就干脆把我甩到一边,连会也不让参加,甚至暗地里审查我。‘肃反’的对象,主要有三种人:一是从白军中过来的,不论是起义、投诚的还是被俘的,不论有无反革命活动,要审查;二是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不论表现如何,要审查;三是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凡是读过几年书的,也要审查。重则杀头,轻则清洗。为了防止部队异动,张国焘等分局领导人还决定,以营为单位拆散混编;中央分局和鄂豫皖省委组成巡视团,派到各师,监督‘肃反’,弄得人人自危,熟人见了面都不敢说话,生怕被说成是‘秘密组织’、‘反革命活动’,就连王树生、倪志亮这些老同志见到我,都不敢说什么,真是一片白色恐怖气氛!

  “张国焘这人不是没有能力。但品质不好,他是借口肃反,剪除异己,建立个人统治。不仅搞军队,也搞地方。被肃掉的大都是有能力、有战斗经验、和群众有密切联系的领导骨干,最早革命的一些领导人,如徐朋人、戴克敏、曹学楷、陈定候、肖方、周维炯、姜镜堂,以及许继慎、熊受暄、陈奇、王培吾、李荣桂、柯柏园、庞永俊、潘皈佛、罗炳刚、查子清、李奚石、高建斗、封俊、江子英、黄纲、程绍山、王长先、袁皋甫、吴荆赤、王明、魏孟贤、任难、廖业祺等团以上干部,均先后被逮捕、杀害,令人痛心。营以下的干部战士和地方上的干部群众不知名的,更不知有多少!部队纪律严格。抓就抓吧,杀就杀吧。地方上把群众搞翻了,黄安五区的人民起来反对保卫局,群众贴标语,喊口号:‘打倒张国焘帝国主义!’群众把张国焘比作杀人不眨眼的帝国主义,不是没有点道理。像张国焘这种品质不好的人,搞家长制的人,根本就不该派来鄂豫当一把手。

  这是第一条教训。

  “第二条,一些领导同志害了‘左’倾幼稚病。

  像沈泽民同志,是好人,但‘左’得很,他不仅积极搞‘肃反’,还有套理论,提出要‘从那些思想意识不好与非无产阶级观念的分子中找反革命线索,主观上认定必有反革命,非打着灯笼找出来不可。’幼稚得很。其实,哪个人的思想是百分之百的正确,就变成找寻反革命线索、依据,行吗?革命和反革命是有界限的。陈昌浩就更凶喽。捕杀高级干部,有时连口供都不要。这个人干劲十足,但容易狂热。记得围黄安时,有个农民领袖、红军团长叫黄钢,被当作改组派抓起来,不服,自杀了。陈昌浩回来说:

  ‘你看黄钢反革命多么坚决,他剖腹自杀!’认定人家是改组派,没有证据也信以为真。指导思想上‘左’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冤死了多少革命好同志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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