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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当有人爱你时,你本能地就会感觉到。不是因为他们说了什么或干了什么,你就是知道。我知道这个叫艾伦的人爱上了我。如果我因爱上了卡米拉而痛苦,艾伦同样将要因爱上我而痛苦。饭吃到一半他递给我一个小红盒子。我激动地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块金表!“把它反过来。”他说。表上刻着:“我爱你。艾伦。”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俄真的爱你,”他说,“我知道这太快了一点,可我确实爱你。我也没有办法。”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一生都在追求的那种复。我们继续谈着,不过现在他都谈些轻松的事。饭后他把来了领班,让他给我叫一辆出租车。“明天晚上,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他大声说,一面向我挥手告别。

  那晚回到家里我看到卡米拉来的一封信,她在信中重复说她永远不会回到我们的小单元房里来了。读起来像是最后通谋,威胁要切断爱的供给。我立刻写了回信,撒谎说我已经找到了一处豪华公寓,但是要到八月份才能搬进去。我其实还没有开始找呢,可是八月对于一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人来说似乎是非常遥远的未来。

  一想到任何和卡米拉有关的事,我的头脑就处于极度的混乱之中,因此和艾伦的约会成了我逃避现实的途径。且不说经济上的收获,他对我的奉承恰好和卡米拉的要求与最后通牒。全然相反。她认为是毛病的地方,他看到的是美。很快艾伦和我就开始定期约会,在这些浪漫的晚餐幽会中他总是对我说他有多么爱我。有时我微有醉意,便会闭上眼睛假装是卡米拉在说话。在卡修斯·克莱击败了桑尼。利斯顿成为世界重量级拳击冠军后的那个晚上,我和艾伦开玩笑,做些拳击动作,说我可以击败任何人。他用胳膊搂着我,答道:“你的脸太宝贵了,不能挨打。”

  后来的几个月里,艾伦蒂我到城里最好玩的地方去玩。现在不只是个钱的问题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并不需要钱。他对我的爱对于我同样宝贵。和艾伦在一起时我生活在一个幻想的世界里,没有责任,也不用去找公寓。我受到关心和照顾。艾伦从来不问起我的过去、我的父母或我是什么地方的人。对于他来说,我就出生在皮卡迪利圆形广场的珠宝首饰店外面。这样我就永远是他幻想中的完美的实孩子。自然,我从来没有提到我已经结婚。我认为这不会增进我们之间的“浪漫”。

  我开始在想,不知这一切会导向何处。艾伦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到目前为止,他什么要求也没有!我只需要在约会时出现,漂漂亮亮的,吃一顿昂贵的饭,接受又一件礼物,然后坐出租车回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尽管我很喜欢和艾伦在一起的新生活,我也越来越想念卡米拉。我读到伊丽莎白·泰勒和理查德·伯顿结婚的消息的那个晚上,我想到了卡米拉,差点坐上飞机到马耳他去了。

  一天晚上,艾伦问我下次见面时愿不愿意到他家去吃晚饭。我想,终于提出来了,同性恋的性生活。到了偿还的时候了。现在我得为了所有的那些钱和礼物出卖身体了。我感到震惊,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我无法应付更多的好意了。不要求回报的爱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东西。现在我们动真格的了——性钱交易。这是我能够理解的。我笑着对自己说,那就得用箱子而不是信封装钱了。下一个星期五我到了格洛斯特路附近他的家里。艾伦宽敞的公寓在一座乔治王朝式的六层楼建筑的底层,这座绅的城居公寓楼坐落在对着许多私家花园的一条富人聚居的路上。那个春日的下午,一个满脸微笑的艾伦欢迎着我的到来:“请进,亲爱的孩子。我们今天有客人一起花晚餐。”“啊,啊!”我心里想,来了吧!群交!某个乱搞同性恋的男人要照鞭答的镜头。这可得让你们大大破费一番。

  艾伦把我带进了一间布置精致考究的起居室里。大钢琴和墙上的油画只不过是展示出来的巨大财富的一个部分。我环顾四周,寻找我们那个变态的共进晚餐者,但是我的想象和现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在屋子的一角坐着一个亲切的老太太,身材纤弱,银白色的头发换成一个警。这个身穿深蓝衣服的优雅的妇人是艾伦的老母亲。她微笑着说:“你好,斯蒂芬,坐到这里来。让我看看你!我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这可真像是电影脚本里的情节了,我想道。“他难道不漂亮吗,妈妈,就像我对你说的那样?”艾伦骄傲地说。“是的,亲爱的,他确实是个很漂亮的男孩。”老太太答道。啊,他妈的,我在想,这就是他心目中的群交!更多的夸奖和亲切的表示。“喝点什么,和妈妈聊聊。你知道吗,她已经一百岁了?”艾伦骄傲地说。“我去端晚餐。”说完他走出了房间。

  到了六十五岁上,艾伦才刚刚开始对自己承认他是个同性恋,而我是他爱上的第一个人。他母亲是个很敏锐的女人,一直都感觉到这一点。在遇见我以前艾伦一直压制着这种感情,他妈妈现在认为,他还是把这个新受人带回家来要好一些,而不要把地藏起来。尽管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她仍支持这事!她把我叫到她的身边坐下,专注地看着我,说:‘文伦爱你,这你是知道的,是吧?”我无法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坐着。她接着说道:“你要严肃地向我保证,永远不伤害我的儿子。’”

  她正说着,通向穆室的标木大门打开了,艾伦宣布晚餐已准备好了。我们扶着他的老母亲在长餐桌的一头坐下。“你是我们的贵客。”艾伦说着,同时让我在餐桌的另一头坐下。整个就餐的时间里我都感到十分羞愧。如果他要的是件,我知道怎么应付,可是,不,艾伦要的更多,他要我爱他!这怎么可能呢?我不是同性恋,再说,我爱着一个三千英里以外的马耳他姑娘。生平第一次有人无条件地爱着我,现在是我在给人造成痛苦。喜欢他?是的;但是爱他?不可能。负罪感开始重于信封中的金钱。当然,那天晚上我本可以说,激谢,老伙计,对不起,我不是同性恋。可是我没有说。我需要有人爱我、需要我。

  晚餐后,和他的母亲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我就和往常一样坐出租车回家了,手里拿着又一个装着钱的信封。晚上在艾伦家里的见面继续着,但是有一点不同。现在老太太十点钟就上床睡觉了,留下我和艾伦单独在一起。进行性活动吗?不是的!艾伦弹钢琴,给我唱爱情歌曲。他最喜欢的歌是:(需要别人的人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幻。他需要我,但是他可不幸运。除了在他家吃晚餐外,我们一起出去玩也非常开心,我们在城里散步,逛一家新开的“比巴”商店和别的许多地方。

  一九六四年是令人激动的一年。“摩派”和“洛克派”青年在布赖顿海滩上斗殴,甲壳虫乐队和滚石乐队是通俗音乐之王,一切都在发生之中。我们从温布尔登前排的座位上观看玛丽亚·布埃诺在女子网球决赛中击败玛格丽特·史密斯。如果网球和草莓使我感到像个王子的话,很快我就受到了国王的待遇。几个星期后艾伦带我去伦敦展览馆参加甲壳虫乐队的电影(艰难时日里的一个夜晚)的首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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