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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星期天我没有见到乔治,但是当我星期一去他家的时候,发现他端着一杯香槟酒躺在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珠宝首饰。报纸摊得满屋子,大标题是:“索菲姬·罗兰①在埃尔斯特里遭抢劫”。电视开着,正在那时我听见评论员说,这极抢劫案是一个顶级行家里手所为,一个“当代莱弗上”的杰作。画面上播出了抢劫案发生的谷仓和周围的场地。我惊得目瞪口呆。那正是星期六乔治和我开车巡回的地方。我正在看着那个罪犯!对着我咧嘴而笑的是个一流的珠宝贼,当今第一号,’‘绅士乔治”。“这是你!”我脱口说道。他只是大笑着说:“不是我。拿出证明来,我的漂亮的小伙子。这堆东西是从别的地方偷的。”说完他下了床,捧起珠宝首饰,吻了吻我的额头,说:“让我们庆祝庆祝。”我们花许多钱吃了一顿饭,但是我紧张得无法好好拿刀叉,一心只想回到家里父母的身边。星期二那天,我读到悬赏两万英镑捉拿贼人,感到非常震惊。我真的害怕了,料想警察随时会上门来逮捕我。我害怕到了这种程度,甚至考虑主动回学校去念书。我一整天没有出门,晚上又更多地看了电视上关于索菲姬·罗兰一案的消息。我父亲开玩笑地说:“希望不是你。”我的心怦怦直跳。负责调查这案子的侦探叫埃里克·谢汝德,和仍旧住在街对面的我童年时的朋友同名。我觉得怪有趣的,心里想,哈哈,他没有能从死人那里找回他的玩具来,因此我怀疑他的同名是否能够找到那些珠宝。

  有药丸给我打气,我在第二天跟乔治到埃普瑟姆赛马场去看德比马赛入他在一匹赛马身上下了一笔巨大的赌注,那马名叫安杰斯,听起来有点像安格雷——“发怒”。当这匹马输给了圣帕迪的莱斯特·皮戈待时,乔治的样子就应了这个名字。和乔治在一起的整个经历就像一场梦,而在我体内作怪的毒品使一切变得更加虚幻。后来的几天里,乔治告诉了我他的一切。尽管他自己是其中的一员,但他痛恨有钱的上层阶级。他曾就读于一所第一流的公立学校,在那里和一个叫阿利斯泰尔的同性恋少年很要好,阿利斯泰尔带他出入于伦敦的同性恋社会。阿利斯泰尔经常吹嘘地提到一个贵族,说那人替他付他伦敦公寓的房租,每星期日到那里去找他进行性活动。这个神秘的绅士已经结了婚,但是暗中喜欢和年轻男人在一起。阿利斯泰尔给了乔治一把钥匙,一个星期日下午,乔治再也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决定暗暗对朋友侦察一番。他悄悄打开前门走进了公寓,听见从卧室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通过虚掩着的门的门缝着见阿利斯泰尔和那个神秘人物一起在床上。突然乔治震惊得呆住了。那男人是他的父亲。

  乔治此后再也没有理过父亲。他到了国外,在军队里服役多年,回国后专门抢劫他鄙视的阔佬们。

  乔治赌到了可怕得不像话的程度,只是由于他的偷窃才得以继续维持下去。大约在索菲姬·罗兰的盗窃案两个月以后,一天晚上他吻着我的额头说道:“到了你该学学这一行诀窍的时候了。”乔治爱上了我,但是从来没有过肉体行为。

  乔治是个顶刮刮的职业大盗,做案前总是早就策划好每一个细节,偷什么人、什么时候偷、偷什么东西。他研究上流社会的杂志,好发现谁将参加什么活动,甚至似乎都知道人们会带什么首饰。他干的所有的活儿里都灌注着大量细致入微的研究,为了即将到来的活儿,他给我买了一双像外科医生用的那种贴手的白手套。

  我们第一次去的地方是伊顿广场边上的一套楼顶公寓。我怕得要命,为了增加勇气,服了比平时用量更大的毒品。这可和抢提包不是一个档次的事情。我们来到一排公寓楼前,上到了顶层的一套公寓。乔治有钥匙,我们一进去就反锁上了门。过厅里留着一个包,里面有铁钩、绳索等东西。包上别着一张条子,乔治读后微笑着放进了衣袋里。然后我们从气窗爬到平平的房顶上,爬着穿过整片房顶。“那就是我们的目标,”乔治指着黑黑的简陋小巷对面大约二十英尺开外的一座楼房说。这时我在毒品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下正处于恍恍惚惚梦境般的状态之中。两次尝试后乔治终于把绳钩钧在了对面,很快就弄好了一个滑车装置。“嘘,轻一点。”当一对说笑着的男女从下面小巷中一所房子里出来的时候,乔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道。现在该我过去了。我吓呆了。他把我套好控在绳索上,说了声:“抓紧,小天使。”便把我推了出去。

  我在五层楼的高度像人猿泰山一样滑到了对面公寓的阳台上。接着又运过来了一包工具,跟着是满面笑容的乔治,他拉动着什么,使整个滑车装置移到了我们这边。我们好像鸟一样飞了过来。这时乔治把一种税糊糊的黑色液体涂在一小块玻璃窗上,蒙上纸,没出声响地打碎了玻璃。还没等我弄明白,他已经把我推进了窗子。毒品的作用已经遍及我全身血液,我的心脏狂跳着。我很快就打开了阳台门把乔治放了进来。他吻着我的额头,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糖给我,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好像在家里一样把大衣整齐地放在椅背上。

  我们穿过布置豪华的客厅,走进一个长长的过厅里。他确切地知道主人的卧室在什么地方。这也是一个漂亮的房间,有一张四角带床柱的床,每一面墙上都挂着油画。“就是这一幅。”他指着较小的一幅画说道。画的后面是一个墙装保险箱,上面有许多转盘,乔治开始拧动起来。有一会儿功夫什么结果也没有,我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了,他看上去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露出不安的神情。突然一声响亮的昨哈声后,保险箱打开了。里面有一个红色的珠宝盒。乔治沉着地把盒子里的东西倒进自己的衣袋里,小心地关上了保险箱,把画放回原处。我们离开卧室,关上了门,回到起居室。这时乔治笔直地走到写字台前,打开左手第一个抽屉,拿出了一串钥匙。在那个抽屉里还有现金,我伸出手去要拿,但是乔治拦住了我,说:“别动,那不是我们的,没有保过险。”

  显然钥匙是开前门的,我催他赶紧离开。我都吓得僵住了。但是乔治却沉着地往沙发上一坐,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并指着厨房说:“烧点水,斯蒂芬。”然后他打开了电视看新闻。他知道主人在剧院至少要呆到十点半。优雅流畅,这就是他的风格,可是我越来越恐慌,叨叨着要他马上就走。他平静地回答说:“你要么去泡茶,要么自己一个人回去。”我在厨房里又吞下了更多的药丸,拼命想要冷静下来。我们喝过茶吃了巧克力饼干以后,他让我洗干净杯盘,告诉我要对别人的家表现出尊重。我觉得像是过了很多小时以后他才站起身来,穿上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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