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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突然一种感觉开始了,起初很慢。一片看不见的阴云莫名其妙地笼罩住我,我开始觉得心情不好。我希望这会很快过去,心里想,我刚刚还觉得幸福得发狂,怎么可能觉得心情不好呢?我毕竟仍在同样的湖上、同样的船中呀!但是悲伤并没有离去。一切都开始显得不一样了。我现在想要离开这条愚蠢的船,脱去这些可笑的蓝衣服。桥上的人在嘲笑我们。我想要摆脱坐在我旁边的这个浅蓝色的妖魔。梦正在变成一场恐怖电影。纽沃姆大夫意识到麻醉剂在我身上的作用正在消失。便很快还了船,坐出租车把我带回他的公寓。我在那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在另一辆出租车把我送回医院的路上,我感到越来越糟。到医院后我被带回病房,大个子爱尔兰男护士给我用了镇静剂,很快我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我怀着在大夫的大床上所感到的同样悲伤的心清醒来。我干脆拒绝起床,最后护土不得不强制着给我穿上衣服。当我要找纽沃姆大夫时,他们告诉我他中午以后才上班。整个上午我像个还魂尸般等在休息室里,跟谁也不说话。我和那个一月前来到这里的饶舌的小赫伯特完全判若两人。后来当我看见大夫的汽车开进来停下时,我一跳而起,马上就觉得好多了。我的反映使自己非常吃惊。我为什么这么需要他?我是同性恋吗?我爱上这个男人了吗?

  很快我就明白了,我需要的不是这个大夫,而是在他那个黑色小箱子里的兴奋剂毒品。我年方十四,就已经服用安非他明上了瘾,已经是个痛君子了。我从开着的窗子里爬出去,一直跑到纽汉姆大夫面前,这显然令他很难堪。他意识到我的状况,答应和巴尔金大夫一起查过房后立刻就见我。我被带回了公共休息室,坐下来等他,和病友们同样忧愁和绝望。多琳呆在一个角落里,头上包满了绷带,像包着印度人的包头布,金发垂在外面。她做过了脑手术,现在一动不动地坐着。

  在过了似乎无尽期的一段时间后,我在纽沃姆大夫的房间里见到了他。他从黑箱子里拿出了又一粒黄药丸。“请给我两颗吧!”我请求道,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今晚吃过茶点后我见你。”我用双臂拥抱住他,当我贴紧他身子蹭动时,能够隔着他的裤子感觉到他在兴奋起来。我把这个同性恋男人掌握在手心里了。他达到性高潮后拉上了裤子的拉链,他看上去有点惊慌,把另一粒药丸给了我。“别今天把两粒都吃掉,”他说,“留一粒明天我不值班的时候吃。”既然我靠出卖肉体得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便立即走进厕所把两粒都吞了下去。

  回到公共休息室后,我充满了活力,一刻也停不下来,和所有那帮古怪家伙聊个没完。药效发作后,在我大脑中越来越快地放映出一场快乐电影。然而别的那些怪人却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老样子。我想,他们也需要得到和我一样的治疗。

  那晚,在纽沃姆大夫的治疗室里,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早些时候那两粒药丸的效力,加上他给我打的那一针,使得我更加不顾一切地想得到更多的兴奋剂。我把大夫拉到睡榻上躺下,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我把他搞得兴奋得神魂颠倒后突然来了个广告插播。再给两粒药丸我才继续。在他递给我药丸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惊慌失措地提起裤子,匆匆地离开了房间,把我反锁在里面。我低头往地上看时,看见天堂正瞪眼望着我。满是药丸的黑箱子没上领。我拿了两瓶塞在袜子下面,然后躺在了睡榻上。很快他回到治疗室,一心想着被打断了的性活动。我们在大理石地板上接着干完了好事。“星期五见,”我们离开房间时他说道。“去你妈的吧,”我心里想,一面走回卧室去。罗杰没在屋里,我数了数药丸,一共有六十粒。我欣喜若狂,体内的兴奋剂仍在振奋着我,但有了自己能支配的储备起来的快乐,我的感觉更加好了。

  那晚,和每一个晚上一样,那个爱尔兰男护士推着嘎吱作响的推车送来盛满安眠糖浆的小蛋杯。推车的嘎吱声引起下列两种反应。如果病人喜欢那昏昏欲睡的感觉,他们就会像围着蜜罐子的蜜蜂一样乱哄哄地转来转去,要不就会像吓得要死的老鼠一样躲起来。在我吃药的时候,他总是大喊:“张开嘴!”检查我是不是把药都咽了下去。回到卧室后,我等待着困倦的感觉像平常一样到来,但是没有,大剂量的有旋安非他明压倒了药性温和的镇静剂,使我毫无睡意。我在床上一直躺到三点钟,最后放弃了睡觉的念头,把偷来的药吃了四粒。

  一小时后我进入了难以控制的亢奋。我第一次经受到超大剂量毒品给与你的那种可卡因式的高速度奔流的感觉。那感觉比十四年前从母亲的子宫里滑出还要好。与这个相比,和纽沃姆在一起度过的上个周末显得就像送葬的队伍。罗杰睡得正香,因此我努力控制以排山倒海之势涌上身来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永无止境的性高潮。我简直就像在俄国的人造地球卫星上环绕世界飞行。过了一阵子,我实在无法再保持沉默,便叫醒了罗杰,给了他一粒药丸。他听着我在他耳边轻声述说我全部十四年的智慧结晶。

  大约一个小时后黎明到来之际,我和罗杰又各服了四粒药丸,很快就丧失了理智。在我们的床旁讨论中,我们作出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今天我们要说出真情。听到送药车的声音时,我们穿着睡衣、手拉手地来到走廊上。罗杰戴着他那顶邮递员的帽子。他走到那爱尔兰护土面前,骄傲地宣布说:“我叫罗杰,我是刘易舍姆城的邮递员。”整个病房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然后所有的护士都开始鼓起掌来。

  早饭时我已不再是独自一人呆在我那狂喜之岛上了。由于承认了自己是罗杰,罗杰感到高兴得多,成了我的助手。我环顾室内,注意到了其他的人,一个个都是脑死的僵尸!他们白天的醒睡糖浆被残酷地稀释了!一股压倒一切的爱涌上心头,我决定每个人都必须得到这种治疗。一边去吧,纽汉姆大夫,你这个浅蓝色的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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