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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屋子里就剩下万复礼一个人了,他眉头紧皱地坐着,似乎满腹都是心事,半晌,他缓缓起身,走到案边,看着案上那页页乱纸,看着上面的《正气歌》,终于,他释然一笑,随即长叹一声,拿起笔来,在纸上狂写:“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夜静悄悄的,冷冷清清的,听见远远有犬吠声……

  6

  清晨。

  雪儿端着早餐来到万复礼的门前。她叩门:“爹,爹?”

  没有声息。

  雪儿猛的将门推开,屋内情景让她如遭雷击,手中的盘碗撒落一地,随之撕心裂肺的尖叫:“爹!”

  万仁听见叫声,慌慌张张的从房里奔出来,一边跑一边套着褂子:“怎么了怎么了?”

  待他跑到门口,看到屋内情形,不由腿上一软,坐倒于地。

  房梁上,三尺白绫,挂着他们的父亲。

  7

  加藤得知万复礼自杀的消息时,着实有些震撼。他以为,像万复礼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名节,如今他们已经毁了他最在乎的东西,除了选择合作,他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却不曾想到,万复礼的骨头竟这么硬!宁可玉碎,也不要瓦全。

  震惊之余,他决定再去万家一趟。

  此时的万家正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

  万复礼的遗体停在天井里,雪儿在一旁恸哭,万仁站在一旁,也是面容悲戚,只是没有雪儿那么伤心。

  忽然门被推开,一队伪军进来。一个伪军站在门口,大声报:“加藤太君到!”

  万仁闻言大惊,急忙站起,雪儿也止住了哭声,站起身来。

  加藤带着田中和几个鬼子走了进来,万仁急忙迎上前去,雪儿拉了一把,却没拉住。

  “太君!”万仁一别副讨好的样子。

  加藤看了万仁一眼,径直走到万复礼的遗体前,站住,他脱下帽子,鞠了三躬,然后回过头,对万仁说:“令尊是涂县名宿,皇军一直非常期待与他的合作,只是没想到……我代表皇军表示最大的哀痛,还望你们节哀顺变。”

  万仁不住点头。

  雪儿却已经冲上前来:“我爹就是被你们逼死的,不用你来假惺惺!”

  加藤眉头皱了皱,还未说话,田中便拦在加藤前面,将军刀拔出一半来:“八嘎!”

  万仁见状,急忙将雪儿拉住,对一边的忠叔说:“快带小姐回房!”

  旁边忠叔急忙去拉雪儿,雪儿兀自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可还是被忠叔连拖带拽的拖回房去了。

  万仁见雪儿走了,凑到加藤身边,小心地说:“舍妹从小娇惯坏了,不懂事,太君千万别往心里去。”

  加藤一副遗憾的样子:“对万小姐的误会,我深表遗憾。”他又对旁边的田中说:“看来我们要再找人选了。”

  田中“嗨”了一声,两人向外走去。

  万仁见两人离开,知道机不可失,疾走两步赶了上去:“太君,太君!”

  加藤停下,看着万仁:“万先生有什么事么?”

  万仁支支吾吾道:“这个,是这样的,我父亲他一时想不开……”他仿佛不知如何开口,继续在那里支吾,“他……我……其实……”

  加藤看着他:“万先生,你到底要说什么?”

  万仁吓了一跳,突然鼓起勇气,抬头说:“我是说,县维持会长这个事情……”

  “恩?”加藤眉头一皱,显然有些意外。

  万仁见已经开了口,便豁出去了:“太君,我的意思是,我干过县长秘书,对县上的情况都了解,无论是眼下戡乱还是日后,我都有能为皇军效力的地方,既然您曾经想让我的父亲做维持会长……其实,我做也是一样的……”

  “你想做维持会长?”加藤更意外了。

  万仁急忙表忠心:“天地良心,我是诚心诚意为皇军效力,诚心诚意为大东亚共荣效力!”

  加藤上下看了万仁两眼,忽然笑出声来:“好,好,你说的很好,难得万君如此的明智,既然如此,这个维持会长就交给你来做,也算是对你死去父亲的交代。”

  万仁大喜,连忙道谢:“多谢太君,多谢太君!”

  加藤面带讥嘲的看着点头哈腰的万仁:“明天你到大队部来,我们详细的谈谈。”

  “是!”

  加藤转身离开,对旁边的田中露出一丝冷笑(日语):“可怜万复礼,不失为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可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儿子。”

  田中也冷笑,一脸鄙夷。

  万仁听不懂加藤他们离开前说的话,兀自一脸兴冲冲的回到院子里,迎面遇上雪儿一张煞脸:“你刚才和日本人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万仁掩饰的说。

  雪儿死死盯着他:“没说什么?看你那副摇头摆尾的样儿,是不是要当汉奸?”

  万仁左右看看:“你胡说什么呀你,小心让人听见。”

  雪儿越发的肯定:“要是光明正大,你有什么怕人听的?”

  “你这么大喊大叫的,我是怕日本人听见!”

  “你真的答应替日本人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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