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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两人迅速开始换装。片刻,“容兰”穿着斗篷出来,招呼:“起轿!”

  轿子继续前行:“容兰”——孟丽君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人注意她,她很快湮没在人群中。转过一条僻静的街巷,孟丽君放下斗篷,容兰在这里等她:“小姐,你确信看见皇甫公子了?”孟丽君用力点点头:“就是他,不会错的。”两人一路寻去。

  吹吹打打的刘府迎亲队伍,将新娘子的花轿一直抬到码头上。新郎倌刘奎璧喜滋滋地下马,走下喜船跳板,亲手搀着“孟丽君”上船,悄声地说:“丽君,我们的美梦终于成真了……”

  大船之上,新人三拜,鼓乐喧天。欢呼声中,刘奎璧牵着苏映雪,走向布置成新婚洞房的小船。映雪屏住呼吸,等着刘奎璧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头。奎璧无限深情地望着她:“皇天不负有心人,真像是一场梦!娘子!从今以后,我就喊你娘子了,你高兴吗?”映雪笑盈盈的眼睛也满含爱意,望着心上人。两个人紧紧偎依着,刘奎璧问道:“你刚才停轿去取的文定之物可以给我看了吧?”映雪扑哧一笑,想了想,从贴身处取出一个玉坠:“这是我亲生父母给我留下的——”

  “亲生父母?你不是——”

  映雪捂住了他的嘴:“什么都别问,慢慢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好吗?”看到奎璧点头,映雪露出微笑,轻轻抚摸他的脸。刘奎璧摸出一柄精致的小剑:“这是我八岁的时候,爹爹送给我的。”映雪接过来,放进怀里。这时一个丫环在外面禀告老爷让新郎去敬酒,刘奎璧依依不舍地放了手,出了门。

  目送刘奎璧出门,映雪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起身找出纸笔,开始写信。突然,她听见外面有响动,忙把信折起来,放进自己的大氅里,又把大氅叠好放起来。管家和丫环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皇甫家”几个字飘入耳中,让苏映雪留了神。“听说孟大小姐先前是许配给了皇甫家的公子?”“皇甫一家已经是罪臣,能不能活命都难说,孟大小姐这叫弃暗投明。”“皇甫家也是真倒霉,一朝之间就变成这样。”“这是咱们老爷的手段,知道皇甫少华是被谁干掉的?”“谁?是不是刘七?我看他刚回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去!少打听,小心脑袋。”

  两人走远,苏映雪听得一脸惊骇,一回头,她看见刘捷和邢师爷进了一条小船的船舱。她悄悄登上小船,凑近船篷偷听。只听那邢师爷尖细的声音说道:“邬必凯还是不肯松口,八百万换皇甫敬的命,一两也不能少。低沉的声音是刘捷:“哼,这次应了他,保不齐下次又有什么花样。你让使者告诉邬必凯,皇甫少华已死于官兵之手,让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皇甫敬,不妨把死时的惨状添油加醋一番,皇甫敬对儿子爱若性命,愤激之下,没准就投效了番邦,对邬必凯来说,一个皇甫敬,不比八百万银子值钱?”“对,还得告诉邬必凯,这皇甫少华其实是咱们下手杀的,让他承咱们的情。”两人一阵奸笑,窗外的苏映雪越听越心惊,正想离开,不想踏着木板,发出咯噔一声,她吓得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片刻,没听见异状,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离开。一转身,却惊见刘捷已赫然站在自己面前,原来老奸巨猾的他从船舷另一侧绕了过来。苏映雪吓得惊叫一声,再回身时,邢师爷站在身后,两人把路完全堵死。

  刘捷表面和颜悦色,眼神却隐含威胁地对映雪说:“丽君,你怎么不在洞房呆着,到处乱跑?快回去!”苏映雪盯着他,反正也被发现了,她心一横:“是你,你杀害了皇甫少华,还要借刀杀人,谋害皇甫敬将军!”刘捷猛地一把抓住了苏映雪的手腕:“你现在是刘家的人,和皇甫家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你清醒一点!赶快回舱,你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否则——”苏映雪猛力挣开他的手:“恶鬼!”刘捷冷笑道:“骂几句就能为你的皇甫公子报仇了吗?你们不过是我手心里的小蚂蚁,想放生就放生,想捏死就捏死,回去!”苏映雪蓦地从怀里拔出刚才刘奎璧给她的短剑,紧咬牙关,向刘捷猛刺,刘捷大惊,左躲右闪,邢师爷不敢上前,一迭声地乱喊。船上顿时大乱起来。

  刘奎璧和家仆闻声跑出来,突然的变故让他立刻傻了眼:“丽君!你干什么?”苏映雪一剑刺中刘捷肩膀,又挥剑刺来,刘奎璧扑过来,帮父亲挡了一剑,但剑锋还是刺入他的膀臂。映雪一愣,刘奎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家仆们围上来,映雪转身跑到船边,她回头,凄楚地看了刘奎璧一眼,纵身跳入河中。一船人都怔住了,刘奎璧扑到船舷也要跳,被家仆和邢师爷死死抱住。

  片刻,水面上漂起大红喜袍,刘奎璧怔怔地看着它,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坐到了地上。

  大船上一片狼藉,宾客走得一个不剩。郎中手忙脚乱地给刘捷裹伤,刘奎璧烦躁地走来走去。胳膊上草草扎着绷带。“爹,我想不通,她突然行刺,究竟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突然!谈何突然!是处心积虑!她孟家和皇甫家沆瀣一气,投降番邦,欲杀你老父而后快!”“不可能,她不像是这样的人!”刘捷火了,拍着放在桌上的短剑:“这是什么?一个时辰以前,就是她握着这把剑,想要杀了你的亲爹!她难道只是一时发疯?”奎璧:“她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有原因的……”

  刘捷一拍桌子:“混账!”刘奎璧脑子一片混乱,不由自主跪了下来:“爹!”刘捷气喘吁吁地说:“你负了伤,爹爹也受了惊吓,都歇息吧,这事儿明日再说。”奎璧黯然辞别父亲,悄然退去。邢师爷关上门,让郎中退下,凑近刘捷:“老爷,孟丽君一死,我们和孟家势不两立了。”刘捷冷笑道:“孟士元私通皇甫父子,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怎么瞒得过我的眼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刘奎璧回到洞房里痛苦地打转,他翻动苏映雪的遗物,试图找回答案。

  突然,一封信从苏映雪的大氅中掉了出来,刘奎璧连忙捡起来展开:“奎璧,不知你何时能见到此信,我也不知道何时有勇气向你说明真相,我不愿你看着我的时候,喊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我不是孟丽君,我只是孟府一个陪读丫环,我叫苏映雪。我们因误会而相识,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当我是孟丽君,你我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但我唯一不想欺瞒的人是你……”

  信到此戛然而止,刘奎璧愕然,反复看着信纸,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喃喃地说:“不管你是谁,你是我的新娘,是我的心上人,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你答应过的,把一切都告诉我……”

  入夜,有人潜入孟府,在丽君的床头,塞了一封书信。

  没多久,因为苏映雪刺刘捷未遂投河,州官亲自带着衙役,上门查抄孟家,搜出了当日皇甫少华在孟府养伤时留下的战袍、纱布,还从孟丽君枕边搜出那封信,信上写明通敌之事,落款皇甫少华。州官告诉孟士元夫妇,他们的女儿孟丽君在喜船上行刺刘国舅,事情败露,已经畏罪投河!

  老夫妻俩大惊失色,不敢相信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而面对眼前的一堆证物,又百口莫辩,州官不由分说,令人给孟士元夫妇套上锁链,牵了就走。

  华丽的东宫,太子已然回府,皇甫长华也被他带回宫中。

  这个女子不仅清丽婉约,她的身上还有另外一种吸引人的力量。这力量是什么?是因为她的默然无语?还是因为她丧母的凄楚?太子也说不清楚。皇甫长华更是如入梦中。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命运会是什么,也许,对她的计划更有利,可以帮到爹爹和弟弟,然而,伴君如伴虎,她又该如何在这东宫生存下去?

  长华的到来,可给太子妃梅妃添了堵。这梅妃虽然貌美,但是生性善妒娇纵。她是武胜王妃的侄女,大户人家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在姑父的帮助下,嫁到东宫里来,成了尊贵的太子妃,就愈加飞扬跋扈,太子对她很是头疼,却也奈何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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