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之战(44)

四十四

　　白迪夫取下眼睛，哈了口气，擦了起来："这事要快办，恐怕只能走上层路线。司座，董高参那儿也别总让他闲着呀。"

　　钟杞达听了，眼睛一亮："对呀，让他出面斡旋！不过，这个电话么……"深知上司脾性的白迪夫立即接茬道："--我来打。"

　　按照临时作出的计划，河野满、李顺美、冈村和川田先后在车站右侧一片湿漉漉的小树林里聚齐了。

　　河野满伏在土坡上朝外观察着，道："这里便于监视，位置很好。"

　　李顺美焦急地问道："大佐阁下，下一步我们怎么行动？"

　　河野满狡猾地笑了笑道："一个字--等，我们是见机行事，根据押送将军的特勤小组的动作来决定我们怎么办。"

　　川田低声说道："刚才我看见那个支那上尉从车站里出来，好像在等什么。我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河野满不再说话，掏出望远镜向9号车厢观察。

　　南京董公馆。听到白迪夫那里传来的特勤小组目前的情况，董玉清当然坐不住了，他披衣起身，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铁路总局局长那里："……可以先把9号车厢摘钩拉下来，我们的宪兵队会很快赶到那里。但是，尽快把他们送到南京来，就是你们的责任了……使用何种办法是你们铁路的事。我只强调，军委会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执行……我没工夫听你诉苦！半小时后我会再来电话询问，希望你们好自为之！"碰上这样的麻烦事，董玉清他夜不成寐，这帮家伙也别想睡个囫囵觉。

　　对方还要诉苦，董玉清已经不由分说地扣下了电话。

　　董玉清沉思着从床头柜上摸到烟斗，慢条斯理地点着火，吸起来。一股浓烟从他唇间缓缓喷出，将他的脸勾勒得若隐若现。

　　董玉清将烟斗咬在嘴上，又抓起了电话。

　　方庄站台上。士兵们已经在闹哄哄地列队登车，紧傍86次停靠线的另一条线路上，黑黢黢的蒸汽机车头喘着气，从车头方向倒退到车尾方向，机车头从车尾方向驶来，挂上了9号车厢的尾部。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暗夜里分外刺耳。

　　小树林里，李顺美低声叫了起来："不好，车厢要被拖走！"

　　河野满没有说话，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只见机车头吭吃吭吃地拉着9号车厢再次倒退，到达站外编组线之后甩下车厢后，独自鸣叫着扬长而去，把9号车厢孤独地留在了一个没有什么灯光的地方。

　　河野满看到面露喜色，喃喃说道："真是皇天助我！"

　　现在的9号车厢像是处于一个完全无助的境地，车厢内两根蜡烛散发着微弱的烛光，只能勉强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地方。特勤小组的成员们在幽光中安静地闷坐着。

　　孙汉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这就算完事了？"

　　鲁一平长叹一声："知足吧，总比拉着回头朝北跑好。"

　　彭易泽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大桥不修好，等也干等。"

　　孟凡彬安慰他们道："这还是上峰出面斡旋的结果。他们总会想办法的。"

　　邢剑向全体队员命令道："别发牢骚了，打起精神。在上峰派来的宪兵队到达之前，不能有半点疏忽。孙汉，你先下车警戒。"孙汉拎着冲锋枪应声下了车。

　　远处路灯就像失眠者的眼睛，昏暗无神。河野满等人低姿弯腰，利用树林和灌木野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编组线方向隐蔽运动。

　　他们在距离9号车厢二百米开外的灌木丛中停了下来，观察前方黑暗中的目标。川田急不可耐地说道："动手吧，大佐阁下。"

　　河野满头也不回地训斥道："你想把登车的支那军队全引过来吗？"

　　李顺美也转头对川田说："时机，要等待时机。"

　　冈村低叫一声："看，有人过去了。"

　　这时，端着M1在车厢前站岗的孙汉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晃着信号灯朝这里走来。一拉枪栓，厉声喝问道："站住，什么人？"

　　那边的人影连忙喊道："老总别开枪，我们是检修工！"

　　两个穿铁路制服的人走近了，为首那人头上的大盖帽压得很低，点头哈腰地赔笑道："辛苦了，老总。"

　　孙汉努力想看清对方的面容，但是这里实在太暗了，根本无法做到，他只好问道："你们跑这儿来干吗？"大盖帽呵呵一笑道："还能干吗？例行公事呗。凡是停靠下来的车，都得敲敲打打，没有毛病才好重新上路。"

　　听到上路两个字，孙汉有些高兴起来："怎么，有车来拉这节车厢吗？"

　　大盖帽朝车厢看了看，道："这我可说不好。来，抽支烟老总。"说完向孙汉递了根烟，随后又回头训斥道："铁蛋，愣着干吗？非得师傅拨一拨，你才动一动？还不干活去！"

　　那徒弟忙掏出尖锤，绕到车厢背后"叮叮当当"地敲打开了。

　　大盖帽这才为孙汉点上烟，体贴地恭维道："老总，都下半夜了，你还不休息呵？真够辛苦的。"孙汉喷了口烟，自嘲道："当兵的，习惯了。"两人就此闲聊扯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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