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之战(39)

三十九

　　胖太太这时有点发懵，愣愣地答道："嗯，怎么啦？"

　　鲁一平："我们老家有种说法：人一年，狗八岁。您这只狗已经八十了嘛！你想想看，八十岁高龄，天气又热，肚子又饿，满车厢地荡来逛去，加上旅客你一脚我一脚，那还不心脏病、高血压、脑溢血，杭不郎当一块儿发作吗？它肯定是病死的嘛。"

　　邢剑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引导："是这个理。一定是我们那位黑脸老兵看见它倒毙在车厢里，又不知道谁是它主人，所以才马虎处理的。"

　　胖太太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嘴地搞得云里雾里起来："是……这样？"

　　邢剑一脸沉痛，道："八九不离十。不过你这只爱犬毕竟死在我们车厢里，我们没能处理好……这样吧，到了南京，我们去夫子庙为你再买一只同样的西施犬，算是赔偿，你看行吧？"

　　听见邢剑说得如此真诚，围观的旅客们也纷纷劝解："狗死不能复生，想开点吧。""狗和人一样，是有个生老病死的。""识相点吧，人家长官愿意赔你，烧高香了。"……

　　已经完全没了主意的胖太太只好抚着狗尸，啜泣起来。

　　3

　　列车在风雨中继续前行，又到了一个三等小站。86次列车又一次在大雨中停了下来。

　　邢剑冒着雨跳下车去，总算看见小站屋檐下有卖茶叶蛋的，急忙上前买了一大兜子。他剥开一只蛋，连蛋壳都顾不上弄干净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仰脸望了望屋檐下的雨脚和阴沉沉的天空。

　　邢剑大声问站在旁边值班员："这么大的雨，到南京该晚点了吧？"

　　值班员握着信号灯，直视前方："这就已经晚点三个钟头了。一路晚，一路让，估计到终点站，得晚七八个钟头。"

　　邢剑有些心焦，道："要这么长时间？"

　　值班员扫他一眼，不满道："这算好的。你看看这雨，都下三天了，江淮一带发大水，前面铁路桥已经报了预警。万一真要是把桥冲垮了，那就不是晚几个钟头的事了。"

　　发车哨声响了，值班员摇起了信号灯，邢剑赶紧拎着茶叶蛋跑回了车上。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几个匆匆登车的旅客当中，有一个打着油布雨伞、扮成乡村教师模样的人，赫然正是李顺美。

　　已经是傍晚了，由于漫天乌云，天色比平时暗得更早一些。特勤小组成员们围着邢剑，就着开水吃起了茶叶蛋。石岩夫看着他们吃，却半天不剥手里的鸡蛋壳。

　　鲁一平挤挤眼，道："这老鬼子，鬼精鬼精的，拿我们当试验品呢。"

　　孟凡彬看着手里的茶叶蛋，犹豫了一下："邢组长，要不要给她送两个去？"

　　邢剑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白了他一眼，道："不送！"

　　鲁一平等人互相觑了觑，不说话，埋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鸡蛋。

　　孟凡彬扔掉手中的蛋壳，将他拉到一旁，劝导说："邢组长，你看，总关着那个董丽娜，也不是个办法。她不可能集救援者和谋杀者于一身，咱们都清楚，这不符合逻辑。既然这样，我建议还是要考虑一下董高参的因素……"

　　邢剑盯着他，不耐烦道："我何尝不知道？董高参要在场，只会对她惩罚得更严厉！哼，以为当个小记者就能眼高于顶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算算她给我们惹来多少麻烦！……这样吧老孟，鸡蛋可以送去，人--不能放！"

　　孟凡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拿着鸡蛋向车厢尽头那个包厢走去。

　　入夜以后，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天空在电闪雷鸣中，尽情地将雨水倾泄在空旷的大地上。一道雪亮的灯光划破夜空，86次列车喷着白烟，艰难地穿行在滂沱大雨中，车窗里的灯光由于疾驰的速度而延伸成了迷离的光束。

　　前方是一个拐弯坡道，列车汽笛长鸣，减慢了速度。突然，雨夜中闪出一条身影，从路基旁的山坡上飞快地向列车奔来。黑色身影逼近列车，一把握住车厢把手，腾空跃起，像磁石一样吸附在了铁梯上。他灵巧地转身，三下两下便撬开了车门，跃入车内。

　　进入车厢，他迅速摸出一卷绳索，将一端在车门旁的把手上牢牢拴紧，另一端则抛下了火车。干完这一切，他又掏出一支强光手电筒来，向前方划着圈，发出信号。黑空里，时明时灭的闪电把黑影人的脸部照亮--原来是K师团的冈村。

　　看到信号之后，前方又有两个身影一跃而起，紧贴着列车同向奔跑。这两人靠近火车，先将背囊扔进了车门，然后握住绳索。首先上车的那人拖动绳索，将他们一一拉上了火车。最后上来的河野满喘息着抬起头，由衷地赞叹道："真不愧是善攀援的冈村少佐。"继而又让旁边的川田："你要多多向冈村君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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