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113)_于正

一一三

　　太太问："权叔，灯笼坊那边怎么样？"权叔回道："火势已经灭了，损失不是太大。"太太又问："那么失火原因呢？"权叔上前，将一个包袱摊开，里面放着一件女工的衣服。他说："太太请看。"太太奇怪："这是什么？"权叔道："今天点灯大会，三十个女工只有二十九个参加，其中有一个叫阿雪的请假回家了，可是她也同样被火烧伤了。"太太更加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云开从旁说道："很简单，有人在女工的衣服上洒了磷粉，想对三少爷夫妻不利。"

　　太太怒瞪向默心："默心，这些衣服都是你送来的，你有什么要说的？"默心目瞪口呆，慢慢地瘫软在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是我害死了我的海儿，是我，是我，哈哈哈--"她忽然发起狂来。

　　腊梅赶忙跪下："大少奶奶，你胡说些什么呀，这跟咱们没关系，不是咱们干的，大少奶奶--"默心却不动也不说话。

　　太太险些站不住："是你，果然是你，我一次次地忍让，一次次地难得糊涂，可是你呢，你却变本加厉，无法无天，现在还把罪孽加在了我的孙儿身上，你--你简直该死，来人啊，把她给我关起来，家法伺候--"

　　方嫂伸手去拉默心，却被默心挥开。她叫嚷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海儿，海儿，娘来了--"

　　这时玉禾和守贞双双跪下。玉禾道："娘，请你看在大嫂嫁进辜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分上，饶她这一次吧--"守贞也说："是啊，娘，海儿还躺在那里，他需要大嫂照顾。"

　　太太却厉声说："你们都起来，谁也不许为她求情，带下去--"方嫂拉着默心离开。腊梅赶忙跪到太太面前："太太，这件事我是完全不知情的，都是大少奶奶一个人干的--"

　　腊梅道："我只是个下人，我只听命行事，太太，你放我走吧，我不敢了--"

　　太太长叹一声，轻轻地回了回头。腊梅连忙磕头："谢谢太太，谢谢太太--"说完，她赶忙离开了。

　　太太一时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摇摇欲坠，玉禾、守贞、云开一起上前扶住了她。

　　万花楼的大厅里，外面的鸡鸣已过三遍，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一寸金和妓女们纷纷打着哈欠，勉强支撑着。少棠慢慢地拿起牌九瞄着，金八爷挑衅道："怎么样，三少爷，亮牌吧--"

　　少棠一把将牌甩出去："虎头--"

　　金八爷道："行啊，手气不错--"说着他直接把面前的钱往少棠身边一推。少棠大喜，将钱分给妓女们："给你们吃红，吃红--"妓女们纷纷道谢。

　　少棠抬眼看了看天色，将钱全部一扫："今儿到这儿了，八爷要是兴致，明儿咱们继续来--"

　　金八爷的手下却上前一步："小子，赢了就想走？"

　　金八爷挥手一挡："好，明儿再继续--"

　　少棠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一寸金慢慢凑近金八爷："八爷晚上似乎手气不好，输了不少？"金八爷摊开牌，居然比少棠点数大。一寸金不由得叫道："哇，至尊宝，八爷，您为什么要假装输给他？"

　　金八爷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放了长线才能钓大鱼。"

　　一寸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金八爷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少棠回家的时候，玉禾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进屋见状，心内有些愧疚，想替她盖上被子。玉禾却醒了过来："你回来啦？"

　　少棠心中仍有疙瘩，往床上一倒："回来了。"

　　玉禾问："这几天到底怎么啦？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少棠冷笑一声："你，担心我？"玉禾说："当然，你是我丈夫。"少棠满脸的自嘲："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丈夫，我还以为你忙着跑灯笼坊，早就忘了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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