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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戏剧冲突主要放在女一号赵雪(戴妍饰)身上,她正在闹离婚,回到母校,她大学时代的恋人又闻讯而至。就像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一样,他在她的窗下又吹响了那段口琴曲《雪绒花》。何去何从?老同学们纷纷为赵雪出谋划策。

  剧本的结尾五位二十七岁的女性达到了共识:“爱情是美丽的,可是爱情不是最重要的。”赵雪决心投身贫困山区的师资教育,不论是她的旧日情人还是她的现任丈夫都拒绝随之前往。闭幕曲是《红色娘子军》。

  所有的,所有的这一切周蒙多想跟李然讲讲啊,可是他,不仅一个多月不给她打电话,连她的生日都忘记了,她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吗?

  当晚,在校礼堂看着汇演,周蒙心里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李然的电话。《重逢》排在倒数第二个上演,好不容易熬到《重逢》演完,不等宣布最后名次,周蒙拔腿就往家赶。

  上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周蒙听到她家门里传来的电话铃声,掏钥匙,钥匙又落在了漆黑的楼梯上。门那边,那电话铃只管催人命地响着。

  同一时间,李然拿着话筒,焦急地等待着,都十一点了,蒙蒙怎么还没回来?她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是夸口,一直以来,他,他的电话对她就是最大的事儿。方阿姨也不在家,那也许蒙蒙是跟她母亲出去了。这么一想,李然才心安了一点儿。

  这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上空传来软绵绵的女声:“最后召集,飞往上海的138次航班十一时十分起飞,请旅客同志抓紧时间登机。”

  李然放下电话。

  周蒙手忙脚乱地拿起了电话,只听到“喀哒”一声,眼泪就急急地流了下来。第二天,是个阴天,不过下午四点多光景,四围就暗了下来。

  一首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协奏曲充满了整个空间,这是周蒙最近常听的舒曼的《梦幻曲》。她看过背景介绍,《梦幻曲》选自钢琴套曲《童年即景》。舒曼曾对他的夫人克拉拉说:“由于回忆起了你的童年时代,我在维也纳写下了这个作品。”

  周蒙也在写,一张大白信纸,她只写了四个字:“李然,我想”,就写不下去了。她看了看电话,李然该来电话了吧,他不是跟她生气了吧?想想她又气起来,“啪”地把李然的像框倒扣在桌上。在一伸手间,她看到了自己手上美丽的戒指,戴熟了,它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平常也不去注意了。一曲《梦幻曲》放完,周蒙来到客厅的音响前倒磁带,她想再听一遍。

  “笃笃”的敲门声,周蒙转过身,才觉得房里太暗了点儿,她顺手拉亮客厅的灯,去开门。即使,门口现在站着个鬼,周蒙也不会这么惊奇。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鬼,是李然。

  他的一只手臂撑着门框,黑色的风衣张了开来,头微微侧着,有点儿疲倦的样子。他身上没有一件行李,就好像一年前,他从对面的报社来看她,一抬腿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她,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念她。

  傻孩子,她干吗那么怔怔地望着他?好像不认识他的样子。

  头发已经这样长了,纤细的腰肢,他一伸手就整个地握住了。

  李然往前跨了一步,一边吻她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把身后的门推上了。

  他抱她抱得那么紧,嘴唇怎么也不肯放开她的,她喘不过气来,用手扳着他的肩膀。“想我吗?蒙蒙,想我吗?想我吗?”他舍不得地放松了她,又一连串地问她。“想你,”她的黑眼睛,闪着梦一般的快乐的光彩,“想疯了!”

  “我也是,想疯了。”

  他拖着她,缓缓地倒在地板上。

  窗外,夜色不紧不慢地逼了上来。

  两个人拼命抢着说话。

  “你妈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饿吗?渴吗?”

  “是我先问的。”

  “不,是我。”

  “好,我不饿,也不渴,该你回答我了。”

  “我妈去北京看病了。”

  那就是说,今天晚上只有蒙蒙跟他两个人,李然脸上显出特别迟疑而温柔的神色,他的手不知不觉来到了她的胸前,低声问道:“生日呢?怎么过的?”

  “跟别人一起过的。”她是逗他的,他却当真了。

  “昨天晚上呢?也是跟别人出去了?我十一点给你打电话你还没回来。”他的手移到她的腰上,收紧了,脸色僵在那里。

  是这样子的,自己有心病的人,也就信不过人。

  “我回来了,我刚拿起电话,你就挂了。你还跟我急呢,”周蒙说着,生气了,“我都没有跟你急。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李然放开手,坐回到沙发上。

  即使是生气,蒙蒙也比他记忆中更迷人,也许是头发留长了的缘故,比较有女人味了。他错了,不是长头发,是过于漫长的等待。

  客厅灯光的阴影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他脸上的倦意更浓了。周蒙后悔了,你要是爱,就别埋怨。“怎么了?”她用膝盖碰碰他的手。

  “蒙蒙,”他把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你真的觉得我不关心你了吗?”

  “没有以前关心我,想想你多长时间没有给我打电话——告诉你吧,昨晚是我们中文系的话剧汇演,我们班出的剧是我跟戴妍一起编的。”

  他放开她一点儿,抚着她的头发,愉快又懊恼地问:“电话里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气你嘛。”

  “还气吗?”他吻她。

  “气。我都等不及最后宣布名次,赶回家接你的电话,你还给挂了。”

  “蒙蒙,公平点儿,我要赶飞机呀。不气了?”

  其实,看到他,她已经消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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