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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不还得再去走回头路,回到过去的老路上吗?那种偷偷摸摸的事,早晚会被人发现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人的老婆很厉害,脾气也很暴躁,一旦被她发现,会出什么事,我也不好说了。我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不就是个死吗?我早有不活的准备了。关键是那人还有个上初中的女儿,孩子是无辜的。这事一旦闹开了,闹大了,那孩子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呀!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不会看着这么多悲剧发生的。闪此,我求求你,先不要和我离婚,就让我留在北京,离你近一点,不能跟你生活在一起了,哪怕能远远地看上你一眼,我也知足了呀!

  莫小娥都被自己打动了,流下了滚滚的热泪。丛容似乎也开始动心了,一直紧绷着的脸,也有些松动了。

  莫小娥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像唱戏的演员在卸妆。她扔掉纸巾,又开始说她的黑道了。

  莫小娥的思维清晰缜密,她把黑道说得很理性,也很具操作性。她木着脸说:当然了,你要是硬要现在就离,我也不会赖着不离的。我莫小娥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但是,离婚总要有理由吧?你总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婚离了吧?我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到时候我会说出实情的。反正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我也就豁上我这张脸了!别人再对我指指点点、议论我什么,也没用了,我已经走人了,什么也听不见了!我这穿草鞋的,哪比得上你们这些穿皮鞋的体面,所以我也就无所谓了!你想离就离吧,什么时候都行,我随叫随到,随时奉陪!

  丛容那张松动了的脸,又绷紧了起来。不过,同他的脸一起紧绷起来的,还有他那怦怦直跳的心。

  说实在的,莫小娥的黑道比她的白道更管用。丛容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这种人有时候为了自己的脸面,是可以放弃一些东西的。

  莫小娥说的没错。她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把个烂摊子扔下来让丛容一个人收拾。丛容还想在部队好好干呢,他可不想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瞎议论。他可丢不起那个人。唉!那就听她的吧,等一等就等一等吧,反正这婚是一定要离的,早一天离和晚一天离也没什么两样。再说,她说的也都是实情,何必把人往绝路上逼呢?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呢,等她随了军,把户口落到北京了,再离婚吧。

  谁知许兵知道了却不干。“你这是什么混账逻辑呀?简直就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许兵拍着桌子训丛容。

  许兵拍着桌子、一二三地说了一大堆,说得丛容在对面一个劲地点头。她还以为自己把丛容给说动了呢,其实人家丛容的决心巳定,任谁说下天来,他也不会再改主意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谁不知道呀?丛容还能不知哪头重、哪头轻吗?许兵虽然是好心,说得也都理直气壮地没有错,但她的那好心,是硬邦邦的不会转弯的僵化之心。如果听了她的,其结果只会是即炸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她那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理论太老套了,现在是与时俱进的时代,思想应该再解放一点才是呀!不过,眼下丛容不点头也不行,否则许兵会跟他没完没了的。

  丛容的婚迟迟不离,许兵就没完没了地催他。许兵逮着空就说丛容:你什么时候离呀?你怎么还不离呀?别人离个婚那么容易,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这么难呢?这样的话成了家常便饭,人家丛容还没烦呢,徐晓斌却先烦了。

  徐晓斌说许兵:“哎,我说,是你离婚哪,还是人家离婚?看你这样子,怎么像第三者逼着情人赶紧离婚呢?”

  许兵正喝水,一口水喷了出来,都喷到了徐晓斌的身上。她笑够了才说:“你别说,还真像这么回事呢。”

  徐晓斌擦着身上的水说:“你严肃点,我是在跟你说正经的。你不要再管别人的事了,不要再插手人家的私事了。你怎么总是不汲取教训呢?你看看你管的那些闲事,那件管利落了?不都是些出力不讨好的窝囊事吗?人家都能从哪跌倒了,再从哪爬起来,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呢?你为什么总是在一个地方摔跤呢?”

  许兵的嘴还那么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件事上,就一定要摔跤呢?”

  徐晓斌说:“莫小娥是那种省油的灯吗?我听说,她迟迟不离婚,是想随军留在北京以后再离。你要是把她这种美梦打破了,她能跟你善罢甘休吗?我知道你不怕这种人,但被这种人缠上,却是件很讨厌、很麻烦的事。你以后还有法过安生日子吗?所以许兵,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许兵把杯子里的水泼到地上,非帘坚决地说:“不行!这种烂人怎么能留在我们伟大的首都呢?而且还是以我们部队家属的身份留下,这更令人不能容忍!”

  徐晓斌说:“别人都能忍,连当事人都忍下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忍呢?再说北京是你家的吗?人家留在北京,该你什么事呀!”

  许兵认真地说:“她以别的任何一种方式留在北京,都不该我的事,但她以军人家属的身份留在北京,就该我的事了!我不会让她以这种身份留在北京的,这会玷污我们的荣誉,损害我们的感情!”

  徐晓斌见说不动她,只好叹了口气说:“许兵,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

  许兵虚心地问:“是什么?”

  “是认真!瞎认真!”徐晓斌没好气了。

  许兵倒笑了,高兴地说:“我这哪是缺点呢,我这分明就是优点嘛!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我们共产党就最讲认真。我这是在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办事,我做得没错。再说了,现在不是提倡治理环境污染吗?像莫小娥这样的人,就是社会的污染源。为了北京的天更蓝,水更绿,也不该让这种人留在北京!”

  徐晓斌讽刺她:“你这么能,干脆把她弄到国外去箅了,免得让她在国内污染中国的空气!”

  许兵笑着说:“你这个提议不错,可惜我没那个能力。我这个人哪,有多大的本事,就干多大的事,向来不好高骛远,不切合实际。”

  徐晓斌摇摇头说:“你呀,真是不跳黄河心不死呀!我再给你提个建议,这点你能做到。你最好套上个救生圈,小心淹死。”

  许兵笑得更欢了,说:“淹死了,我也箅个烈上。哎,你说,我应该箅哪方面的烈士呢?应该算环保方面的烈士吧?”徐晓斌气得说:“你应该箅管闲事方面的烈士!”

  高副连长走马上任了,许连长要开枪为他送行。高金义说:“咱别到外边去吃了,这几天都把我吃伤了。我看咱就到你们家吃顿便饭吧?你最好能给我包顿饺子吃,我好久都没吃过家里包的饺子了,馋得要命呢!”

  许兵笑着说:“奶奶的,还吃顿便饭呢,你让我包饺子,不是要我的命嘛!”

  高金义说:“要不就箅了,随你的便吧。”

  许兵说:“既然你都提出来了,哪能就箅了呢?看在你我同事一场的分上,我就是拼上老命,我也要给你包上顿饺子吃呀。”

  高金义笑了,高兴地说:“就是呀,作为一个女人,连个饺子都不会包,还好意思往外说。”

  许兵也笑着说:“不能光吃饺子,还得喝点酒。免得将来你说我连口酒都不给你喝。”

  高金义更高兴了,笑着说:“有酒当然更好了。狡于就酒,咱们越吃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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