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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7.米府大门外。晨。

  清晨,米河背着行囊走出门来。一地供果祭品,满墙素幅。米河默看了一会,对着大门上的“奠”字深深行了个孝子礼,转身步下台阶。他忽然感觉到什么,回过脸去,目光落在刘统勋的那幅素幅上。“天生姓米,天下有米……”米河念出声来,接着轻轻一笑,“好对!——刘延清泣挽?你这个刘延清,其实还未把要说的说完!且让我米河替你补上吧!”米河走到墙边,从行囊中取出笔,拔了铜帽,在那挽联上补写了起来:

  天生姓米米太小

  天下有米米真大

  写毕,米河对着已焕然一新的挽联念了一遍,收拾起笔墨,急步往胡同外走去。门里,柳含月的泪眼在默默地看着……

  8.嘈杂的北京街市。日。

  街面作坊铺子到处挂着招幌:香蜡铺门首挂着布联,上写“制兰桂之珍香,浇柏油之大蜡”;糖果铺挂着“蜜饯糖果桃杏脯”;制药铺的门媚挂着长牌“聚川广云贵之精华,制丸散膏丹之秘药”,铺子里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滚!”一声断喝,一个人从糖果铺里被推了出来,“你这个贼!还不快滚!”被推出的是许三金。许三金从地上爬起来,将偷在手中的一把芝麻糖狠狠地朝推他出门的店主脸上掷去,撒腿就跑。跑出老远,许三金才站住,对着那店主做了个“老子不尿你”的手势,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

  “啪!”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许三金回头,一惊:“米公子?”

  9.小酒店里。

  饿极了的许三金拼命地吃着面,不停地往碗里浇醋放辣。

  米河也在吃着面,道:“你与王凤林做下的事,我已经知道。”

  许三金的嘴停下了,用筷子啪的打了自己一额头,笑道:“饶过我了?”米河:“你救下了我父亲的女婢,我得谢你。”许三金:“不就是个女婢么?”米河:“过去是女婢,现在不是了。”许三金:“我知道了,这美娇娘做了庞管家的老婆。”

  米河:“不,做了我米河的老婆。”

  “什么?”许三金一惊,“米公子是在与我许三金说笑吧?”

  米河:“吃饭的时候,我从不说笑。”

  许三金:“怎么会呢?你米公子是朝中二品大臣的公子,她柳含月虽然长得美如天仙,可名分怎么说也是个仆人,她与你不般配呀!再说,她柳含月真想嫁人,嫁我许三金还差不多。”

  米河:“住口!”

  许三金的嘴巴停住,挂了一嘴的面。

  米河:“告诉我,为什么离开米府了?”

  许三金:“是庞管家将我吓跑的。”

  米河:“他吓着你了?”许三金:“米公子您要是见了那景儿,也保准吓死。——您见过捧着一只鞋往嘴里啃的东西么?”

  米河:“见过,那是狗。”

  许三金:“是狗就不吓人了!告诉你吧,啃鞋的是庞管家!那天,我把替柳含月收着的那双绣花鞋交给庞管家,托他还给柳含月,没想到,他庞管家拿了鞋,这么看,那么看,将我支开,一个人就啃起绣花鞋来了!——您看着,就这么啃——”伸手一把夺过身后一位吃客正吃着的烧饼,往嘴里一咬,三下两下就给啃没了。

  那吃客叫骂起来。米河掏出一枚铜子,脸也不回地扔了过去,对许三金道:“你往后打算怎么办?”

  许三金哭丧起脸来:“往后的事,谁知道啊?没准往店门下过路,就被屋面上掉下的瓦片给砸死了。”

  米河:“想做官么?”

  “做官?”许三金笑了,“想啊!想着想着就见官了!”

  米河:“对!你真想要做官,就得先见官。”

  许三金:“米公子是要我见官坐牢啊?”

  米河:“走,我告诉你该怎么见官!等你明白了,你就能做上官了!”

  10.街面上。

  米河急步走着。许三金紧跟在后。许三金:“米公子,您说,您为什么要帮我?”米河:“因为你救过我老婆!”

  11.一座豪华酒楼上。

  米河领着许三金走上楼来。酒楼上正在摆着豪宴,杯光酒影之中,一片红顶子的光亮。

  许三金吓了一跳,暗声:“妈哎!这满京城的大官都在这儿喝上了?”欲往楼下逃去。

  米河一把抓住许三金的胳膊:“别怕!记住,喝酒的时候,做官的最记不起的事情就是头上戴着什么!你这会儿就是偷了他们的顶戴,他们也未必会知道。”

  许三金:“米公子是要我许三金偷顶戴啊?”

  米河:“不是偷,是摘!”

  许三金:“摘?我就这么走过去,摘?”

  米河:“你不用动手,只要坐在一旁听他们说什么就行了。”

  许三金明白不过来:“坐着听他们说话儿?”

  米河:“他们喝酒的时候,会说出许多真事儿来。你只要把这些真事儿记住,随后-一用笔记下,这就等于是在摘他们的顶戴!”

  许三金想了会,还是不明白:“我记着那官儿们的酒话干什么?酒话都是胡话,我又不是包打听!”

  米河:“你做上了包打听,你就会知道,这些戴顶戴的,都会一个个怕上你!到时候,他们会找你,会求你,会什么都答应你!”许三金眼睛一亮,笑起来:“是么?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这活,我干了!——可是,我把他们说的酒话都用笔记着,不还是一张分文不值的破纸么?”米河:“你记下了他们说的事——别的不用多记,就记谁托谁办什么事就行!然后向酒保打听这些官员的名字,再找到他们的宅子,整天坐在那宅门口候着,不用坐多久,你就一定会看到那托着办事的人会送上礼来。等那人送完礼出来,你就上去,对那人说:我可记下你的事儿了,说吧,该怎么办?——只要你这么做,不出三月,你就是这些官员的爷了!你想搞谁的顶子就由着你摘!”

  许三金激动得满脸通红:“要是我不摘他们的顶子呢?”

  米河:“那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许三金叫起来:“我要是也想弄个顶戴往脑袋上戴戴呢?”

  米河一笑:“他们会花银子帮你捐来一顶送到你脑袋上!”

  “这么说,我许三金有顶戴了?”许三金摸着脑袋,大声叫道,“我要八品的!不!七品的!正七品!和钱塘县衙的知县大人那顶戴一模一样!”那围着大圆桌喝酒的官员们闻声回过大红堂堂的脸来,看了许三金一眼,大笑:“这世道也怪,疯子都爱上酒楼溜弯儿!——酒保!把疯子给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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