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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第20集

  1.米府客厅。夜。

  庞旺的脸映在惨白的烛光里,活像个死人。客厅已经被摆成了灵堂,白帐长挂,帐后是米汝成的灵枢。庞旺坐在帐前,在一张张烧着纸钱。门声响起。进来的是两个精壮的汉子。

  2.米汝成卧房。

  米河猛地拉开门,往外走。柳含月:“米少爷!”米河站停。柳含月:“按老爷的嘱咐,停枢三个月后,灵枢要运回钱塘县老家入士为安。米公子是在京守灵三月,还是先回钱塘老家设祭迎枢?”米河:“我想先回去,设下灵棚等着。”

  柳含月怔了怔:“米公子什么时候启程?”

  米河:“现在。”柳含月又一怔:“现在?”

  米河:“现在我要办两件事,第一,问一问庞旺,他到底会不会杀人;第二,再给我父亲磕三个头。办完了这两件事,我就走!”

  柳含月:“临走之前,你还有一件事要办。”

  米河:“什么事?”

  柳含月:“洗一个热水澡。你身上已是汗味熏人了。”

  米河一愣,看着柳含月。柳含月的目光没有躲闪。米河的嘴唇动了动:“谢谢!”说罢,他转身走出了门去。门砰的一声关上。柳含月望着关上的门,眼睛里渐渐晃起了泪光。

  3.客厅内。

  那进门来的汉子低声对庞旺说着话:“……庞大管家,您的事,小的们办了!您这就去看看?”庞旺的脸没有抬起来:“把鞋脱了!”两个汉子各脱下一只鞋,递给庞旺。

  庞旺取过鞋,看了看鞋底的湿土,又闻了闻,这才抬起脸来,阴沉地问道:“南边?”

  那汉子:“南边枣子林。”

  庞旺:“挖了几丈土?”

  那汉子:“二丈深土。”

  庞旺将鞋重重往汉子脚前一扔:“诓我!你们鞋上分明沾着一丈二的软土!”那汉子赔笑脸:“庞爷,那枣子林的地不好挖,再说……”

  庞旺抬手打了那汉子一耳光:“不要说了!”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京锭,往那汉子的鞋里一扔;“天亮前把事儿都干利索了!明白不?”两个汉子穿上鞋,将银子收了,欠身道:“庞爷放心!一点事儿都出不了!——对了,小的按你的吩咐,把那石头刻成了。”

  庞旺:“怎么刻的?”

  那汉子:“照您的意思,刻了三个大字:无名氏!”

  4.外廊。

  米河走来。客厅的门开了,两个汉子走了出来。米河看了看他们,走进灵堂。

  5.灵堂。

  “他们是谁?”米河问庞旺。庞旺烧着纸钱:“米公子在问谁?”米河:“问你。”庞旺:“我有名么?”米河:“你在我心里无名。”庞旺:“为什么?”米河:“因为你想杀人。能杀人的人,他不配有人名,只配有罪名。”庞旺:“说得很好。是柳含月告诉你,我会杀人的,是么?”米河:“正是。”庞旺嘿嘿笑起来:“米公子信么?”米河:“信。”庞旺:“为什么信?”米河:“你的这张脸,没法让我不信!”

  庞旺的脸抬了起来,脸上闪着纸火的青色:“如果我告诉米公子,你要是反悔了对你父亲的誓言,不娶柳含月为妻的话,我真的会杀你,你也一定相信?”

  米河:“不相信。”

  庞旺:“为什么?”

  米河:“因为你恨不得我马上离开这儿,离得越远越好,然后你会舒舒服服地让柳含月成为你的妻子!”

  庞旺又发出一声笑:“米公子不愧是米老爷的公子,把事儿都看得透底了。可是,你不如你父亲,远远不如!米公子,我再对你说一遍,要是你不娶柳含月为妻,我真的会杀了你!”

  米河:“庞旺,你在我父亲的灵枢前说这样的话,对得起我父亲么?”庞旺眼里闪着阴冷的光:“正是为了对得起你父亲,我才这么说!——你看,你父亲在睁着眼听着哩!”

  他站了起来,猛地扯开挂着的白帐。米河吃了一惊。巨大的红棺上,赫然竖着一幅米汝成的画像!

  6.荒道旁一家小客栈。夜。

  院子中,月光如水,一只手在一幅白绢上画着什么。

  屋门推开,小梳子睡眼惺松地走出来,打着呵欠:“蝉儿姐,还不睡啊?”蝉儿在绢上画着,没有抬头:“你是不睡到天亮不起床的,怎么,也睡不着了?”小梳子:“我刚才梦见了一个人。”蝉儿:“梦见了米公子?”

  小梳子舒展着腰肢:“我才不梦他呢,你梦他才对呀。你如今已是米公子的老婆了,老婆不梦见老公,还梦见谁啊!”伸手摸了把蝉儿的头发,“露水把你的头发都打湿了,米公子要是见了,准会心疼。”蝉儿轻轻抿唇一笑。小梳子:“我梦见了明灯法师,他在爬山哩!”

  蝉儿:“爬山干什么?”小梳子:“挖草药啊!为你治眼,不把最好最好的草药从高山上挖回来,拿什么治呀?”

  蝉儿抬起脸来:“小梳子,法师走了几天了?”

  小梳子:“五天了。”

  蝉儿:“你说,法师真的有办法把我的眼睛治好?”

  小梳子:“当然能治好,要不,他怎么会是法师呢?”她伸头看了看蝉儿手里的白绢,叫起来,“你在画米公子啊!”

  白绢上,画着米河的人像。

  蝉儿一笑:“你别看,这是我自己的事。”

  小梳子惊奇地弯下腰,双掌捧着蝉儿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你什么也看不见,怎么还会画画儿?”

  蝉儿:“我心里有画,手上也就有画了。”

  小梳子:“画得也真……”

  “别说!”蝉儿一把捂住了小梳子的嘴,“现在别告诉我画得像不像。”小梳子:“为什么?”蝉儿眼里闪起了光亮:“等我的眼睛能看得见米公子的时候,我会把这幅画拿出来,和米公子对一对。”

  小梳子:“我明白了,你把心里想着的米公子先画下来,等看得见米公子了,再与真人对照一下,看是不是一个样?”蝉儿点点头。

  小梳子:“要是我现在就告诉你画得像不像,你愿意听么?”

  蝉儿:“不愿意。我一定要等到亲眼看见米公子的时候,才想知道画得像是不像。”小梳子:“你觉得会像么?”蝉儿:“会像!一定会像!”

  “不!”小梳子跳了起来:“不像!你画得一点不像!我告诉你吧,米公子长得像……像个老头哎!又老又干巴,还有点……”做了个弓背曲腰的模样,接着又一掸手,“算了,反正你也看不见!这么说吧,反正呀,米公子不像你画得这样好看!”

  蝉儿一笑:“我信你的。”

  小梳子满意了,晃着那三束扎着红布条儿的长辫,回房睡觉去了。走到门边,她又回过脸来,道:“蝉儿姐,我小梳子的话,你只能相信一半,知道么?”蝉儿笑:“一半是多少呀?”

  小梳子笑起来:“做姑娘家呀,有一半的话是真的,就够了!”进了门,将门大咧咧地关上,房里立即响起了欢呼声,“睡喽!”

  蝉儿摇了摇头:“真可爱!”

  她手中的白绢上,米河的肖像与米河极其酷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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