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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乾隆说:“你的心意,朕全领了。不过,给朕贺寿之事,就别张罗了,免得劳民伤财。”王杰说:“皇上,恕臣难以遵命。皇上诞辰并不属于皇上一人,那是普天同庆的事情,就算皇上为百姓着想,不愿铺张,那是皇上天颜和慈之心;可做臣子的势必也要尽巨子的本分,否则恐怕天下百姓也不答应呀!”乾隆奇怪地说:“王杰,你本不擅此事呀!若是和珅,朕不以为奇,你怎么操办起此事来了?”王杰说:“国体道义,仁孝廉耻,臣不敢有丝毫分外之想。我们做臣子的以圣上之喜而喜,拳拳之心,发自肺腑……”乾隆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对王杰说:“好啦好啦,下去吧!”乾隆叹口气说:“直臣,直臣也有直臣的讨厌之处,尤其是他们自以为是的时候。”

  永琰在书房里专注地看着书。乾隆悄悄走了进来,站到永琰身后。永琰浑然不觉。乾隆慈爱地为永琰扇着扇子。永琰回头见是乾隆,急忙要跪下。乾隆说:“不必啦,手里拿的是圣人之书,可以不跪朕了。永琰呀,看见你能潜心读书,父皇真是高兴呀,不打扰你了。”乾隆走了出去。永琰的目光投向桌上的锦盒。锦盒内是朱珪打落的牙齿。

  刘全正在和府后花园训练鸽子,和珅与长二姑走了过来。和珅说:“刘全,怎么样了?”

  刘全说:“回老爷,这鸽子已学会了百鸟朝凤……”长二姑说:“那你还不快演一场让老爷看看。”刘全驱赶鸽子,鸽子飞起,飞了一圈后又在刘全面前落下。刘全说:“怎么样呀?”和珅说:“还行。”刘全说:“谢老爷。”和珅说:“只是鸽子训得痕迹过重,功夫下到不算为奇,我倒是想找些不能驯顺的玩意儿让圣土高兴高兴?”刘全现出为难的表情说:“那可难为奴才了。”长二姑芜尔一笑。这时,公主疾疾走来,面带泪痕。长二姑急忙迎上去。长二姑说:“出什么事了?”公主展开一张字条说:“阿德留下一张纸,说是离家出走了,这大考就在眼前呀!”和珅大吃一惊说:“离家出走了?”

  守城的兵丁打开城门,人们向外拥去。丰绅殷德混迹在出城的人中,走出城门。丰绅殷德独自走在路旁。一匹快马驰过,马上的人回头将丰绅殷德拦住,丰绅殷德抬头一看,是大汗淋漓的和珅。

  和珅说:“阿德,你这是要往哪里去?”丰绅殷德叹口气说:“往哪里去?我走到哪里,也跳不出爹爹你的手心。”和珅说:“你过来。今天我要听听,你肚子里到底有多少怨气。”

  和珅父子坐在山坡上,和珅说:“说吧,为父哪点对不住你,你要下这样的狠心?”丰绅殷德说:“孩儿在家里已经无脸做人,若再不走,更待何时。”和珅说:“此话怎讲?”丰绅殷德说:“父亲不相信孩儿的学识,还将替考的枪手请到了家里。连公主都对孩儿冷言冷语,让孩儿怎么抬得起头来。”和珅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你呀,个子不小了,怎么脑子还是那么笨。替考之人我会让他住到咱们家里来?”丰绅殷德说:“那后院客房里住的是谁?”和珅说:“按说这事不该说给你听,可你既然误会了,为父就告诉你吧,那是青莲。”丰绅殷德半信半疑地看着和珅。

  和珅说:“你若不信,回去看看便知。”丰绅殷德说:“这么说公主不知道?”和珅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丰绅殷德不语。和珅说:“好啦,回去吧。”丰绅殷德说:“孩儿回去也行,父亲须得答应一个条件。”和珅说:“条件条件,这世道是怎么了,到处是条件,连儿子也要和老子讲条件。好吧,你说吧。”丰绅殷德说:“我让你辞了枪手,让孩儿自己参加考试。”和珅说:“你有把握一举得中?”丰绅殷德说:“就算中不了,还有下次。”和珅说:“下次?下次就一定能中状元吗,有多少人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童生,难道你愿意胡子都白了还被人叫做童生吗?”

  丰绅殷德说:“就算没有功名,我不也是当朝驸马嘛!”

  “我的儿子,你好糊涂!白丁驸马,谁看得起你呀?!为父能陪伴你一辈子?你能在这树阴地里凉快多久?你要是我的儿子,就要自己支撑起一片大树来!立身之本,就是功名!”和珅说。丰绅殷德不解地问:“难道功名就那么重要?”和珅说:“志在必得,不惜一切手段,这个台阶为父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你铺垫的。一旦踏上这个台阶,你的眼前就会豁然开朗。进得庙堂,站立殿前,你就把这一切忘记,做个直臣、廉吏,做个像王杰一样梗着脖子的大丈夫!”丰绅殷德说:“父亲,若是代考,孩儿的脖子能梗得起来嘛!”和珅说:“阿德,你还是我和珅的儿子吗?怎么如此不开窍呢?是为父给你讲得不清,还是不透?看到父亲这些白发了吗?你看一看,这些白发有一根算一根都是因为你而生!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点为父的心情呢?”

  “如此玩弄科举,正人君子是不耻的。”丰绅殷德梗着脖子说。和珅说:“父亲在污水里,正是想让你踏踏实实做个正人君子!没有功名,你能当什么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得首先是大人物呀!大人物才能论得上是不是正人君子!阿德,你还年轻,你哪知道做大人物是怎么一番滋味?”和珅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说:“这是什么?”丰绅殷德说:“树枝。”和珅说:“不错,别的可以叫做树枝,但这根马上就不是了。”丰绅殷德说:“为什么?”和珅说:“因为我和珅用它管教过儿子。”他说着,向丰绅殷德作势扬起说:“今后它就成了文物了,因为我是大人物。”丰绅殷德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和珅说:“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区别。大人物用过的东西是文物,小人物用过的是废物;我上了年纪要叫和老,你若没这个地位,顶多人家喊你老和;我要与你笑笑,那叫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你要与我笑笑,那就是巴结;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是大人物了,就算干了蠢事,那也是风流逸事,名人佳话啊。你呢,不管做了大的小的蠢事,只叫犯傻,人人都会耻笑。我今天说的,都是格言,你句句都要记在心里。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大人物,历史就是这样评判我!”丰绅殷德不语。和珅说:“儿子,你觉得历史不公平吗?你难道想一辈子让人提起来,都说那是和珅的儿子,或者说是公主的丈夫吗?你要是当了新科状元,圣上喜出望外,为父手舞足蹈,公主含情脉脉,这是多么动人的一幕啊!这是因为你就是你了!”丰绅殷德说:“父亲,你别说了。我就要自己考!”和珅说:“我刚才白说了!你是不是存心气为父?”和珅扬起树枝。丰绅殷德说:“父亲若不答应,孩儿可要去了。”丰绅殷德向山下走去。身后突然传来和珅的喊声说:“阿德!”丰绅殷德回头,不禁一震。和珅跪在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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