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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朱珪说:“皇上啊,你要杀的是一个忠君爱民的直臣!一个心系黎民百姓、一介不取的廉臣!皇上啊,老臣死不足惜,可惜的是,这把剑……利刃所向,应该是贪官污吏,而不是耿直无私的朱珪!”他说着,拔剑指向自己脖子,就要自刎。和珅惊叫:“朱大人!”与此同时,鄂桂拔剑吮当一声,挡住朱珪手中的剑,然后一把夺下。和珅惊悸地看着朱珪与鄂桂。

  这时,皇上心神不定地匆匆走出行在,看到朱珪还活着,鄂桂站在朱珪身后,皇上放心下来。跟在皇上身后的李侍尧、孙士毅看见鄂桂拦住朱珪自裁,非常失望。乾隆佯怒,问:“朱珪,你怎么没自裁,要抗旨吗?”朱珪回答:“回禀万岁,微臣已经自裁过了。”

  乾隆问:“自裁过了,怎么还说话?”鄂桂说:“万岁,微臣替皇上拦下了朱大人。”

  乾隆说:“鄂桂,你胆子也忒大了!朕下的旨意,你也敢阻拦。”鄂桂说:“不是微臣胆子大,是微臣手里这把剑。这是微臣平定大小金川之乱,皇上赐给微臣的尚方宝剑。微臣以为,皇上的恩典,就是要微臣关键时候替皇上办事。”皇上顺水推舟,不再追究,注意到被捆绑着的和珅,说:“好啦好啦!这怎么啦?”

  李侍尧等大臣也看到被捆绑着的和珅,均感意外。鄂桂对皇上说:“这个人才真需要惩处。他胁持、私藏民女。”乾隆说:“和珅,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干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你胁持了什么人家的女子。”

  和珅刚要开口,鄂桂担心和珅提到冯月瑶,打断和珅,抢着回答:“一个杭州女子,来京城投奔亲戚,未能及时寻访到亲戚下落。”李侍尧说:“满口《论语》,竟也干出乘人之危的勾当。该罚!”和珅见鄂桂不提冯月瑶,顺着鄂桂的谎话替自己辩解:“皇上。事情是这样,这个女子带着一个侍女,寻访不到亲戚,主仆二人借住奴才家西厢房数日。奴才一没胁迫,二没私藏,她们主仆二人如今已经回家。”

  乾隆对鄂桂道:“照和珅说法,没罪呀。”鄂桂说:“万岁,这个女子待字闺中,已经许配人家,竟然在和珅家一连住了数日,与和珅谈诗论画。这种引诱女子性乱闺阁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鄂桂这样含含糊糊,皇上听不分明,没觉得和珅罪不可赦,笑了笑,心里有了主意。乾隆说:“和珅,朕再考你一次,你若回答得令鄂桂心悦诚服,就饶恕你。但有此一,不可有再二。”说罢又问鄂桂:“你看……”鄂桂明白皇上逼迫自己放过和珅,说:“这……臣听皇上的发落。”

  “和珅,你听好了。朱珪擅自带嘉亲王出官,去济宁洲游玩。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罚?”乾隆问。和柳一愣,看一眼朱珪。乾隆说:“不许看朱珪,马上回答朕。”和珅说:“万岁,奴才听说,朱大人带嘉亲王前往济宁乃勘察水情,不是游玩。”乾隆说:“私自出宫,罪已成立。”和珅说:“奴才觉得行动上私自,心里惦念的是皇上的意图。”皇上一愣,说:“牵强附会,朕刚才还要处罚他,怎么会是朕的意图?”

  “皇上,乾隆十三年秋,圣上出的题目是”道学之可贵,贵在身体力行,见诸事实“,也就是孔圣人说的”本立而道生“。”和珅说。鄂桂在一旁低声责备和珅:“巧言令色!”

  乾隆想了想,说:“《论语》里倒有”本立而道生“这句话。”朱珪不觉佩服和珅的机敏,扭头看和部。鄂桂对和珅的回答也很意外。“读书人,一到节骨眼就拉圣人垫背。听他们怎么胡诌。”李侍尧窃窃私语道。朱珪即对乾隆解释道:“万岁,微臣辅导几个阿哥,首要就是明”本立而道生“,践行圣上的”见诸事实“。”乾隆说:“故而,你就带着嘉亲王奔赴山东,勘察海水河堤,体察民情。”朱珪回答:“正是。见诸事实,这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哈,你们倒是一唱一和。朱珪擅自带着嘉亲王出宫,反而怪罪到孔圣人和朕的头上。”皇上说着大笑,“哈,李侍尧,你算说对啦!这书读多了,一到节骨眼儿就拉圣人垫背。”

  李侍尧斥责道:“他们俩胆敢糊弄皇上,应该当庭打四十大棍!”乾隆说:“算啦!”他问鄂桂,“你看和珅这回答如何呀鄂中堂?”鄂桂说:“倒也机敏,回答的也还在理。”

  乾隆说:“和珅,这次就饶了你,切记不可再乱人家闺阁。”和珅叩头,“谢皇上开思!”

  乾隆说:“朱珪,你那么惦记海水倒灌呀、关心河堤呀,朕就成全你的志向。去济宁做个知州,慢慢地见诸你的事实吧!”朱珪叩拜谢恩,说:“臣幸蒙恩赦,感激不尽!”朱珪叩谢完毕,猛抬头又问:“万岁,您说……臣这是调任还是降职?”皇上笑道:“一个礼部侍郎到济宁去做知州,是下放,让你去体会体会江河海水的味道。”文武百官闻罢哄笑。

  “臣明悉万岁用心深远,臣万死不辞。”朱珪说。

  这时,侍卫给皇上牵来马,皇上要去出猎。太监趴下,皇上踩着他的背上马。文武百官跪下恭送皇上。皇上骑上马,朱珪突然又说:“启禀万岁,臣……”皇上兴致正高,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尚书房的事,你交接一下,即日赴济宁上任吧。”朱珪吞吞吐吐地说:“微臣需要点银子,做赴任的盘缠。”皇上听朱珪向自己要盘缠,惊愕地愣住。鄂桂、和珅、李侍尧也大为吃惊。乾隆说:“成心,不是?朕没要你的脑袋,算是格外开恩。你还伸手向朕要银子、要盘缠。朕若给了你银子,以后流放哪位渎职贪墨官员,都得朕为他们掏腰包,出盘缠。亏你想得出!这口子不能开!”

  李侍尧咂舌头,说:“读《论语》的人就是跟我们舞枪弄棒的不一样,他……真敢开牙呀!”鄂桂、和珅对朱珪极为关切。朱珪对皇上说:“臣该死!臣只需几十两盘缠,一头毛驴,一肩行李两箱书,就可以上路了。”皇上竟然被朱珪气得笑了起来,说:“哈……要求真不高嘛!”鄂桂关切地问朱珪:“俸银没支吗?”朱珪说:“支到年底了。前些日子山东水患,一拨饥民流落京城,打发了他们。”鄂桂说:“那俸粮呢?俸粮先卖了。”

  朱珪说:“俸粮也分给了山东饥民,所剩只够自家糊口。”皇上生气却不好发作,哭笑不得。鄂桂也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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