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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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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里等我3 陈忠明给艾楠推荐朽读,艾楠按陈忠明的推荐读书,觉得跟自已以往那种逮到什么看什么的收获就是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艾楠在跟陈忠明聊天时,顺着陈忠明的思路走,发现有些问题,可以这样想,也可以那样想。也就是说,自己的脑子,可以这样用,也可以那样用。艾楠是个出了家门进校门,出了校门进军营门的单纯之人,从小到大,一直有一种声音附在她的耳朵边,告诉她,要听这个人的话,要听那个人的话。艾楠就是一直听着各种各样的话长大的,艾楠几乎就可以不用动自己的脑子。以前艾楠觉得这一切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好的,通过跟陈忠明聊天,艾楠不再这样认为了。艾楠觉得自己身体中的某个部位长了翅膀,可以飞起来,像湛蓝湛蓝的天空上,一颗很高很高的氢气球一样,飞得轻盈,飞得標缈。 那些日子,艾楠让电话铃声搞得一惊一乍,疲惫不堪。铃声一响,艾楠的心就“咚咚”直跳,既怕是陈忠明的,又盼是陈忠明的。听张伟健当着自己的面,告诉陈忠明自己不在,艾楠就有一种要夺过电话大喊“我在!我在!”的冲动。 艾楠不知自己这是怎么啦,对电话有一种渴望。经常拿出电话号码本,找出能陪她聊天的人,一通山南地北地吹。放下电话一想,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一天晚上,张伟健在机房跟班不在宿舍,艾楠实在睡不着,就躺在床上摸黑给黄海涛打电话。 艾楠对睡得迷迷糊糊的黄海涛说:“海涛,咱们聊会天吧?”黄海涛哑着嗓子说:“几点了,聊什么天?”艾楠说:“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聊什么?” “随便,你爱聊什么聊什么。” 电话那边想了一会儿,说:“听说,干部科王科长要到咱们团当政委。” “不听这些,谈点别的。”艾楠霸道地说。电话那边又想了一会儿,又说:“三连今天跑了个兵,连里找人找了个底朝天。” “不听!不听这些!说点别的!” 电话那边又想,又说:“今天载波机房九百六十路大通路全阻,查了两个多小时,就是查不出原因,听说把部长都惊动了。”“不听这些!不听这些!”艾楠一迭声地说。电话那边让她烦得够呛,说她:“半夜三更,你发什么神经,你到底想听什么?”“我想聊天。”“我不是跟你聊吗?”“那不叫聊天。”“不叫聊大叫什么?” “那叫情况通报!难道你连聊天也不会吗?”“我不会!我看你是有毛病了。” 艾楠拿着电话不再说什么了,她听见黄海涛在里头叫她:“哎,哎,艾捕,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了?”听了一会儿,艾楠把电话扣上了。 电话铃响,艾楠知道是黄海涛打来的,不接。铃声响着,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响着。铃声尖厉,刺扎着艾楠的心。有泪水从眼睹里溢出,滑过光洁的面颊,流进嘴里,是咸的,流进耳朵里,冰凉的。 有一封寄自本市的挂号信,艾楠裡着信封纳闷,她想不出在这个城市里,有谁会通过这种方式跟她联系。 拆开,就薄薄的一张纸,是那种竖条的宣纸,在手上悄无声息地绵软着,一种古朴的浪漫,躺在艾楠的手心里。 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得舒缓飘逸,一如那不紧不慢的江浙口音。红晕在艾楠白皙的脸上慢慢洇开,一种非常非常新鲜的感觉, 在艾楠周身的血液里疾走。 艾楠:好吗? 久未听到你的声音,甚念。打了几次电话,碰巧你都不在,不知近日忙些什么?注意身体。 如有时间,可打电话给我,近一时期我均在办公室,号码556323。 陈忠明 看完陈忠明的信,艾楠盯住电活,那部墨绿色的转盘式的话机,静静地卧在桌上。此刻,艾楠有一种要贴近它、亲近它的急迫的向往。终于,艾楠拿起了电活,“哗啦哗啦”地拨号,活筒里出现回铃音,一下,两下,三下,有人接电话,问:“咬,找谁?”艾楠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说:“麻烦您给我找一下黄海涛。”对方说黄参谋不在,有事下午打来。艾楠说了声谢谢,急忙挂上了电话。 艾楠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伸开手掌,手心是湿漉漉的。她想不明白,这湿漉漉的水是从哪儿来的? 她走到水池前,拧开龙头,洗手。打上香皂,洗掉。再打,再洗。再打一遍,再洗掉。她像个要进手术室的主刀大夫,洗得一丝不苟。 艾楠再拿起电话的时候,已经平静如水了。她甚至还抽了抽小巧的鼻子,起劲地闻手上那股子好闻的檀香味。她熟练地拨号盘,四个纤细的手指同时出动,显示出一种话务员的训练有素。 通了。“嘟……嘟……嘟……”的回铃音,有人接电话,说:“哎?”艾楠不吭声,对方又“哎”了一声,艾楠还是不吭声。对方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哎,是你吗?”江浙普通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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