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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当他知道雁融把她自己“休离”出王府的时候,那种感觉已不是“震惊”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她居然会做这种事?那你呢?就让她走了?”瑾荣高叫着,双手举天,“这世道真是变了啊,还有女人不想好好过日子的,她连王妃都不当了?”

  “住嘴。”瑾元冷着脸,“我找你来不是让你大发感慨的。”

  “那让我做什么?你知道,我除了杀人和找人,没其他的本事。”瑾荣耸耸肩,“京城也就这么大,她不可能走远,找她不用我为你操心。至于杀她……我想你不会动这念头吧?”

  他哼道:“她若是哪天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怀疑是你派人做的!”

  “天地良心,我和她又无冤无仇的,你俩的事情我也一点没有掺和过。”

  瑾元用手指点了点他,示意他平静一些,“先别和我跳脚,你倒说说,出了这么多事,你查出多少头绪来?之前清音楼的那个贼和这次陷害雁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幕后指使者?”

  瑾荣讶异地问:“原来你早就认定这回大嫂是被陷害的,那你还把她气走?”

  “这是……为了她的安全。”瑾元略显怅然的声音幽幽响起。“我不知道让于香香中毒的目的是什么。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吧?我认为她并没有怀我的骨肉,让她住进王府只是暗中留意她而已,我也没有请过大夫为她诊治。但是这次太医来帮她解毒,却和我说,胎儿很好,让我放心。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意味她的确怀了你的骨肉?”瑾荣推测。

  瑾元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意味着如果不是她怀了别人的骨肉,就是她买通了太医院的人。”

  “你就这么肯定她怀的一定不是你的孩子?”瑾荣还有怀疑。

  瑾元冷冷地说:“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逼。”

  “好吧,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这个人神通广大,联合于香香,还买通了太医院,陷害了大嫂,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所以才找你来,要你去查啊!”瑾元踢他一脚,“你最近的办事能力越来越差了,以前让你找个人、查个案子,三、两天就能有结果,怎么这回一拖拖了这么久?”

  瑾荣无奈地两手一摊,“因为这回对方是个太厉害的人物,隐藏得很好,所以我也没办法啊。我加紧去查吧,大嫂那边,你什么时候和她把误会澄清,接她回来?”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瑾元长长吸气,“她不在王府,说不定还安全一些。”

  “你是想一边对外冷着她,一边暗中保护她?”瑾荣歪着头想了想,又忽然笑道:“你就不怕她和你分手之后,琵琶另抱,嫁作他人妇?”

  瑾元的脸色一沉,“你可以走了。”

  瑾荣却故意凑在他身边,小声说:“这是第一个给你难堪的女人吧?其实休了也就休了,你还怕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名媛闺秀吗?”

  瑾元冷冷地看着他,阴沉沉地反问:“你脸上是不是又痒了?”

  瑾荣哈哈笑着,一下子跳到屋外去了。

  瑾元抬头看了看窗外,此时已经是月挂中天,霜天银盘,看得人心里很凉。

  此时雁融在做什么呢?是否心中还对他积郁了很多的愤恨和幽怨?还是……真的如瑾荣所言,可以潇洒地将他忘记,另投他人怀抱?

  这是她离府的第七天了,他知道她在广德楼,也知道她现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掌柜,他唯一猜不到的,是她的心中是否真的对他绝了情、断了念?

  该去看看她了啊……

  虽然楼内有帐房,但是雁融每天还是亲自用算盘算一遍店内的开销和进项。

  全部算完一遍,天也黑了,她的脖子感到有些酸疼。

  帐房恭敬地说:“掌柜的,您也该早些安寝了,我就不多打扰,先下去了。”

  “辛苦你了。”她点点头,亲自起身相送。

  帐房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回头说:“对了,那天清音楼派人来结算上次的酒席钱,不知道为何多给了一笔钱。我说这是帐外的,没道理收下,他们却非要留着,说是楼子那边有人交代的,不敢不办。掌柜的,这钱该怎么办?”

  她一怔,“清音楼?”

  这个本该在她的生命中终结的一个名字忽然涌动出来,泛着酸涩和苦意,让她的心头抽疼了一下。她蹙眉道:“回头送回去,我们广德楼不靠救济过日子。和他们楼的人说,如果非要送,那我们就回头转送给街边的乞丐去,广德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这笔钱的。”

  “是,这件事我明日就去办。”

  关好房门,雁融轻叹口气,一天的疲乏似要在这一声叹息中从心底释放出去,可是……为什么叹息过后,心头还是这么沉重?

  清音楼的那笔钱,是瑾元的指示吧,他送钱做什么?还怕她没有资本开这个饭庄吗?哼,那也未免太小看她了。

  虽然深居闺中,但因为她几个哥哥办事都不力,父亲只好让她这个女孩子暗中执掌家中的经济大权。在帮家里赚取银子的时候,她并不傻,也为自己准备了丰厚的私房钱,那时候想的只是若有一天,其他房的兄弟姊妹对她发难,她可以立刻带着母亲搬出府去。

  如今,广德楼经营良好,用不了一年,买楼的钱就应该可以回收,瑾元的钱她根本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与她早已是陌路之人了,无论生老病死,都不会再有交集。

  想到“生老病死”这四个字,陡然间她又忽然想起了皇上的话——他身边有危险,但他并不自知。

  当初买下广德楼,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就近调查清音楼,可惜第一次潜入楼中就被瑾元撞破,调查也暂时中断。

  如今,那个危险还在吗?她虽然已经和他说过这件事,但是那样自负的他会把她的话当回事吗?

  她甩了甩头,提醒自己与这个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不要再想了。

  她将窗子都关上,脱下外衫躺在床上,虽然身子一动不动的,但是大脑却控制不住地冒出一大堆的问题来——

  到底是谁对于香香下毒?

  对方是不是想先嫁祸给她,再对瑾元不利?

  她悚然一惊,坐了起来,无论如何也睡下着了。

  在刚离开王府的那几日,她满心都是疲惫和愤怒,为了忘记他,她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多余的空问去思考。

  现在冷静下来,又让她不由得心惊肉跳。

  她的负气出走,会不会给瑾元带来更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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