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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大人,您身子不适?要不,脸色怎么会这样难看?”喀尔代见金汉久脸色苍白,这才觉察出异状,连忙关切。

  又过半晌,金汉久才能勉强出声:“是……”他听闻馥容即将出阁,因此心神不宁。因为太过于震惊,现在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与感情,他必须借故脱走。“是,我现在……确实略感不适。”

  “是吗?”喀尔代不解。“可是这病怎么会发得这么突然——”

  “既然金大人身子不适,那么应该立即回府调养才是。”兆臣开口。

  金汉久抬起眼瞪住兆臣,没料到大阿哥早已留意他。

  二人目光交接,金汉久的眼神骤然间充满了绝望。

  兆臣冷静地回视他,未受金汉久目光里的恨意所影响,只是研究着他眼中的绝望从何而来。

  “大阿哥说得是呀!”喀尔代击掌。“那么就由老夫护送金大人回府就医,咱们这就告辞了?”

  兆臣敛下眼,点头示意,神色看似平常。

  转身离开亲王府之前,金汉久的目光停留在兆臣身上,那短暂一瞥,再不能掩饰眼中的敌意。

  出嫁当日,馥容很早就起床,她不像别的新娘子般,一起床便开始忙于梳妆打扮,反而要求禀贞去请来阿玛与额娘。

  禀贞听从小姐的吩咐,请来老爷与夫人。

  英珠与夫人来到女儿屋里,齐坐在前厅,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适巧此时馥容的另一名侍女禀德走进来,手上还端了一只茶盘。

  “阿玛,额娘,”馥容绕到两人跟前,并且回眸示意禀德跟上来。“今日,便是女儿要出阁的日子了,请阿玛与额娘接受女儿三拜,以表女儿感激阿玛与额娘养育、疼爱的孝心。”话说完,她下跪磕首就是一拜。

  “你这是……”翰林夫人舒雅想伸手揽住女儿,但见馥容坚持拜下去,她也有些慌张,不知道女儿为何突然如此?

  英珠也一样面露不解之色。

  待馥容拜完三拜,英珠才问女儿:“这又是做什么?等一下在礼堂行礼,不是自然要拜别了吗?”

  “那不一样,女儿希望能在离家之前,单独与阿玛还有额娘拜别,这是女儿一片至诚的心意。”馥容凝望着两老,恳切地这么说。

  之后她又跪下,再转身接过禀贞手上的热茶,将茶碗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上呈给她的阿玛与额娘。“请阿玛与额娘,接受女儿最后一次亲手奉上的热茶。”

  舒雅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又想到女儿自今日起就要离家,嫁为人妇、将做人媳,也不知此去女儿的际遇如何,婆家是否会爱护疼惜?夫妻间能否相濡以沫、情感是不是可以历久弥坚?舒雅也是女人,为人妇已将届三十个年头,亦听过不少人间憾事,自然明白女子的命运恰似飘零的落花,然父母与儿女不能齐寿,不可能伴其一生,女儿长大终究得嫁人离家,将来相夫教子另有一番人生,思及此,舒雅也不禁忧怀、伤感的悄悄泪湿了脸庞……

  英珠虽然没有夫人那么易感,但是也忍不住鼻头发酸。

  喝着女儿亲手敬的茶,听着女儿说的话,两老心头各自涌出千般万般说不出的滋味……

  两老离去后,馥容这才坐在梳镜台前,由翰林府自外头请来的有经验的妇女,开始为她梳头、挽面、上妆。

  “等一下。”妇人正要上妆,馥容却出声阻止她。

  “请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不擦粉、不上妆,只要在我唇间抹上少许胭脂即可。”馥容指示。

  “什么?”妇人显见有些惊吓。“您说,您不擦粉、不上妆?”

  “对。”她神色淡定,眼神却坚毅地凝望着镜面。“您就照我说的去做便可以,您一样能领您该得的花红谢礼。”

  “可是……”

  “请不要犹豫,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如果有任何人怪罪下来,我会全部承担。”她再一次说明。

  妇人的脸色看来非常不安,但小姐坚持,她又不能违逆小姐的意思……

  但见馥容神色笃定,不容改变心意,妇人无奈,只得闷声照做。

  “小姐,”禀贞听见小姐的吩咐,她慌张的程度不比那妇人少一点。“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新娘子不擦粉、不上妆,要是新姑爷怪罪小姐,那奴婢们该怎么办才好?”

  “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新婚之日,能够看见我容貌的人,只有我的丈夫。所以,我要我的丈夫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最真实的我,因为夫妻相处多则数十年,做为妻子的人,难道可以每天戴着面具去面对自己的丈夫吗?倘若只有新婚第一夜,利用盛妆的假面具去欺骗自己的丈夫,那么我的心必定不够真诚。再者夫妻贵在相交、相知、相惜,如果他能够体解我的心意,很快就会明白我的用意,这样他就应该不会在乎我的容貌如何。”

  “但是,这样的男人太少了!”妇人插嘴喃喃叨念:“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男人嘛!”

  禀贞也觉得小姐固执。

  馥容凝望镜中的自己,深吸口气。“我明白,他虽名为我的丈夫,但对一个根本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有这样的期许的确可笑。”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往下说:“但他终究不是别人,而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这么做也许会惹恼他,让他不高兴,但也能让我看清事实,在一开始就能知道我的夫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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