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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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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友说:“我在找一个国际性,真正不靠杂技可以站出来的模特儿。” 阿利抬起头来,“外头已经多次说你成名后不欲提携同胞。” 杏友答:“那是我的自由。” 阿利耸耸肩,“好好好,恕我多嘴。” 杏友对安妮说:“请黄小姐来一趟,嘱她别化妆,穿白T恤牛仔裤即可。” 那女孩下午就出现了。 长得秀媚可人,嘴层与下巴线条尤其俏丽,比相片中脓妆艳抹不知好看多少。 “你真姓名叫什么?” “黄子扬。” “好名字,从今起你就用本名吧,不用刻意扮中国人,试用期三个月。” “谢谢庄小姐。” 杏友同安妮说:“请安东尼来化淡妆,头发往后梳,让吏提芳拍几张定型照。” 说完之后,自己先吃惊,为什么?口气是如此不必要地权威,像一个老虔婆。 她躲到角落去,静静自我检讨,这简直是未老先衰,有什么必要学做慈禧。 转身出来之后,她的脸色详和许多,也不再命令谁做些什么。 过两日夏利逊律师带了一位行家出来见他们。 那位女士是华裔,叫熊思颖,专门打离婚及抚养权官司,据说百战百胜,是位专家。 她一听杏友的情况,立刻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杏友低头不语。 阿利紧紧握住她的手。 熊律师铁青着脸,“始乱终弃,又非法夺取婴儿,这户人家多行不义,碰到我,有得麻烦,庄小姐,那年你几岁?” “十九岁。” “果然被我猜到,你尚未成年,这场官司可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我——” “一定是这样,”熊律师按住她的手,“对你有好处,可以争取抚养权。” 杏友苍茫地低下头。 阿利同律师说:“你看着办吧。” 熊律师颔首,“我一定替你讨还公道。” 杏友抬起头,想很久,没有说话。 此时在她身上,已完全看不出当年那受尽委屈穷女孩的影踪,举手投足,她都足一个受到尊重的专业人士。 想忘记丢下过去,也是时候了。 把旧疮疤重新拾起来有什么益虚? 熊律师像是看清楚杏友的心事,在这要紧关头轻轻说:“是你的,该归你所有。” 杏友终于点点头。 这一封律师信对周家来说,造成的杀伤力想必像一枚炸弹。 因为数天之后,对方已经主动同庄杏友联络。 先由庄太太打电话来,“杏友,这件事可否私底下解决?” 杏友不出声。 “杏友,周夫人想与你亲自谈一谈。” “我不认识她。” “杏友,这是我求你的时候了。” “伯母,你同他们非亲非故,一直以来不过是生意往来,现在,你应站在我这边。” “我何时不偏帮你?说到底,闹大了,大家没有好处,孩子首当其冲,左右为难,你把你要求说出来,看看周氏有无方法做到。” 杏友叮出一口气。 “下星期一,周家司机会来接你。” 熊律师头一个反对,“你若去见她。我就雏以办事。” 杏友不出声。 熊律师异常失望。 杏友没有赴约,周夫人却亲自到罗夫厂来找她。 下雨的黄昏,杏友正与阿利争执。 “不要为省一点点料子而把纸样斜放,衣服洗了之后,会得走样,缝线移到胸前,成何体统。” 阿利答:“庄小姐,通行都普遍省这三吋布,一万打你说省多少成本。” “我是我,杏子坞。” “你吹毛求疵,有几个人会洗凯士咩毛衣?” “我。” 阿利举起双臂投降,“我真想与你拆伙。” 他走出办公室。 就在这时候,周荫堂夫人在门口出现。 她像一尊金身活佛似,世上已千年,人人历尽沧桑,她却依然故我,保养得十全十美。 杏友一眼把她认出来,“请坐。” “那我不客气了。” “喝些什么呢?” “那纸包苹果汁就很好。” “不不,我叫人替你湖茶。” 杏友叫安妮进来吩咐她几句。 周夫人微笑,“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杏友也微笑,“不止三日了。” 她立刻开门见山,“杏友,我收到你的律师信。” 杏友欠欠身,表示这是事实。 “杏友,为什么,你是要上演基度山恩仇记吗?” 杏友征住,没想到她在必要时会那样幽默。 “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这时,雨势忽然转太,天空漆黑一片,雷声隆隆。 接看,电光霍霍,不住打转,像是采射灯在搜索大地,怪不得古时人们一直以为那是天兵天将要把罪人撤出来用雷劈杀。 果然,格隆隆一声震耳欲龚的轰天雷,厂里的灯光闪两闪,归于黑暗。 呵打断了电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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