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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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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好与彼得合作。” “他叫麦可。” “What ever。” 他挂断电话。 嘉扬捧着头发呆。 这样,算不算出卖伙伴?她由珍自小城小电视台发掘出来,结果,节目尚未播出,她已甩掉珍自立门户,道义上仿佛说不过去,可是,又有甚么更好的办法?呵,盲拳打死了老师傅。 胡自悦进来问:“嘉扬,甚么事,脸色都阴沉了。” “是吗,看得出来?” 胡自悦微笑。 “唉,但愿我可以学得深沉一点。” “何必学狐狸?” “脸色变幻太速,是无修养表现。” 胡自悦说:“你年轻,没城府。” “请替我好好照顾珍伊娜。” “那还用说。” 晚上,嘉扬双眼炙痛得不能入睡。 大清早,麦可过来说:“珍想出院。” 嘉扬说:“她立定了心思,谁也改变不了。” “我享了好几天福,刘妈连我的卡其军裤都熨得笔挺,我替她拍了好些照片送她答谢。” 嘉扬微笑。 “来,让我拍摄你的红眼睛。” “去你的。” “嘉扬,还记得你曾讨厌害怕我吗?” “那是我童年的臭事,少不更事,请多多包涵。” 麦可的镜头对着嘉扬,她开始介绍四合院的结构、天井中假山与花树,以及负责洗熨的刘妈。 工人捧出菜肉云吞,嘉扬又笑说:“意大利的马可·勃罗把华人的美食带返祖家:比萨是烧饼,诺其是猫耳朵,史毕其蒂是细面,列维奥利是云吞……真亏他们,就差没粢饭油条。” 接着,她感慨地说:“我从来没有回过家乡,我的中文,在加拿大学习,可是,家乡一切,无比亲切,感觉如种在心底血。” 麦可放下摄影机,“不知怎地,很普通的话自彭嘉扬口中说出,也变得十分动人。” “哪里,哪里。” “这里,这里。”麦可也笑。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声音:“甚么事那么高兴,也不等我。” 是珍伊娜由小王搀扶着回来了。 嘉扬心底无比内疚,目光几乎不敢接触珍,只说:“兰州来了哈蜜瓜,我切一个给你吃。” 珍坐下来,叹口气,“在这里享惯了福,再也走不动。” 嘉扬说:“T.S.艾略脱的诗《朝圣者之旅》中三皇艰苦上路,去寻找基督,梦中看到穿丝衣的少女捧来冰果,无限惆怅。” 珍颓然,“真的,这么辛苦,为了甚么呢。” 嘉扬感慨,“悲惨事还在后头,最终三皇赶到看基督出世,返到祖家,却又不再甘心平凡逸乐生活。” “这不是在说我们吗?” 连麦可都放下摄影机。 嘉扬连忙说:“来来来,吃云吞。” 麦可赞不绝口,“意人哪里比得上,中国云吞皮子是活的,自己会钻进喉咙,几乎连舌头也带了去。” 嘉扬大笑。 珍伊娜说:“下一站,我们去曼谷。” 嘉扬摇手,“我不去我不去,那真是穷女的人间炼狱。” 麦可加一句:“纽约何尝不是,处处一样。” “可是,在西方,多多少少有点自甘堕落,不似她们,由父母亲手卖落淫窟。” 珍说:“我去年曾经拍摄一些片段,或者可取出应用。” “对,”嘉扬说:“那样最好。” “我已无斗志。” 嘉扬安慰她:“在病中自然消沉,康复后看法就不相同。”讲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有多虚伪,吓得掩住了嘴。 下午,特效药生效,嘉扬的双眼好了许多。 麦可叫嘉扬带去买工艺品,嘉扬知道他有话要说。 “珍说明日去韩国,她带队从来毋须征队友意见。” 嘉扬不出声。 “约翰森同你说了甚么?” 嘉扬无奈地摊摊手。 “可是要甩珍伊娜?” 嘉扬急得瞪眼。 “意料中事,我作为观众,也情愿看彭嘉扬,管理层预备捧红你。” “我” “别难过,形势如此,与你无尤,受迫女性这种题材已有多人做过,并无新意,可是你的面孔与观点确实清新可喜。” 嘉扬重重叹一口气。 麦可接着说:“社会便是这样,压榨年轻人才干,直至干瘪,然后,弃如败履,再去选拔新人,嘉扬,记住,有一日老板前来求你,非漫天讨价不可……名字与薪酬都要排第一,机会一失,徒呼荷荷。” 嘉扬低声说:“是,我会记住。” 麦可笑了,“还有,约翰森著名好色。” “哟,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会骚扰同事吧。” “不过,选择多多,他未必会勉强你。” “或许,他只喜欢金发女郎。” “刚相反,他是达赖喇嘛的信徒,平日练气功,女友都有一把漆黑亮丽的头发。” “明白。” “那么,请陪我到市集买一块翡翠,让我带回去送朋友。” 嘉扬笑,“在市集买几百元一件的玉器,只怕不是真货。” 麦可却有智能:“心意属真便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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