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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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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陶陶?” 我双眼发红,“因为她什么都不告诉我。”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反对。” “可是为什么她专门做我反对的事?” “她并没有作奸犯科,她所做的事,并无异于一般少女所做的事。” “我不理她,我发誓我从这一刻开始放弃她。” “这是什么话?” 我拉开房门。 “之俊,”世球推上房门,“听我说。” “我的家事不要你理。” “你今日是吃了炸药还是恁地,刚才还发脾气使小性子,一下子又摆出严母款,你身份太多,几重性格,当心弄得不好,精神崩溃。” 这一日不会远了。 我问他:“我该怎么办?” “陶陶是应当先与你商量的。” “不用了,她早已长大。”我木着面孔说。 “不要担心,这里头并没有黑幕。尽管落选的小姐都说她们没当选是不肯献身的缘故,这并不是真的。” 我呆呆地坐着。长了翅膀的小鸟终归要飞走,我再不放心也只好故作大方。 “之俊,你太难相处,这样的脾气若不改,不能怪她同你没法沟通,像她那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最强,自卑感最重,心灵特别脆弱。”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他倒是真了解陶陶。 “随她去吧,小孩子玩玩,有何不可?不一定选得上,市面上标致玲珑的女孩儿有很多。” 对。他叶世球应当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每个月都有市场调查报告。 “有事包在我身上。”他拍胸口。 我哼一声,“豺狼做羔羊的保证人,哈哈哈,笑死我。” “我像只狼吗?”世球泄气,“凭良心,之俊,我是狼吗?”他扳住我肩膀,看到我眼睛里去。 我有一丝内疚。说真的,他并不是。 “之俊,做人要讲良心,我对你,一丝亵渎都没有。”他沮丧地说,“你这样为难我,是因为我对你好。” “世球,”我过意不去。 “算了。”他解嘲地说,“之俊,你也够累的,能够给你出气,我视作一种殊荣,你不见得会对每一个人这么放肆大胆,我们到底是世交。” “世球,你的气量真大。” “男人要有个男人的样子。”世球笑。 世风日下,打女人的男人、骂女人的男人、作弄女人的男人,都还自称男人,还要看不起女人。 我抬起头来说:“好吧,你做陶陶的担保吧。” 他眼睛闪过欢愉,“谢谢你,之俊。” “你还谢我?” “我终于取得你的信任。” 人就是这么怪,他做着耗资上亿的生意,没有人不信他,没有人看不起他,偏偏他就是重视我对他的看法。 “之俊,我们去吃饭。” “我要去看我父亲。” “或许我可以在楼下等你,你不会与他一谈就三小时吧。” “他对姓叶的人,很没有好感。” “我听说过。” “我自己到约定的地方去好了。” “我坚持要接你。” “世球,我不介意,我不是公主。” “但是,每一个同我约会的女子,都是公主。”他温柔地说。 这个人真有他浪漫之处。 我心内悲怆,但太迟了,我已习惯蓬头垢面地为生活奔波,目光呆滞,心灵麻木,并不再向往做灰姑娘式的贵妇。装什么蒜,粉擦得再厚,姿态再摆得娇柔,骨子里也还是劳动妇女,不如直爽磊落,利人利己。 父亲见到我,很是欢喜,如转性一般,急急与我说话。 “快中秋了吧,”他说,“我想吃月饼。”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原来是为了零食。 我说:“我同你去买苏州白莲蓉。” “不不,”他连忙摆手,“吃得发闷。” “那么火腿月饼。” “我咬不动那个,不如买盒双黄莲蓉。” 什么,我不置信,父亲一向最恨广东月饼,扬言一辈子没见过那么滑稽兼夹奇异的饼食:试想想,咸鸭蛋黄夹在甜的莲蓉里吃,他一直说看着都倒胃口,居然还卖老价钱。 到今日他忽然有意与广东人同化,二十年已经过去,在这块广东人的地方也住了四分之一世纪。 “之俊,”他同我说,“你最近瘦很多。” “我一向这样子。” 继母过来凑兴,“现在是流行瘦,所以之俊看上去年轻。” “月饼一上市我就带过来,哈密瓜也有了,文丹多汁,生梨也壮。” 没说几句话,父亲就觉疲倦,心灵像是已进入另一空间,微瞌着双眼。他花斑的头发欠缺打理,看上去分外苍老。 我知趣地告辞。 继母送我出来,“他仍说腰子痛。” “那么记得同医生说。”我叮嘱。 她怪心痛,“医药费像水般淌出去。” 我不说什么,过半晌问:“为什么灯火这么暗?”在走廊里看继母的脸,有点浮肿,面目模糊,好像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也不知如何因父亲的缘故,与她打起交道来。 “我把灯泡给换了。” “为什么?” “100火换60火,省些。”她仿佛不好意思。 “唉呀,哪里到这种地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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