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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极力反对。

  陶陶举起双手笑,“我投降,凡是母亲都要反对这种事,你也不能例外?妈妈,我可以告诉你,即使我同乔其奥在一起,我仍然爱你。”

  “我不喜欢那男子。”我说。

  “你不必喜欢他,我喜欢就行了。”

  我很不开心,默默坐下。

  陶陶的外婆幸灾乐祸,“你现在知道烦恼了吧,之俊,那时我劝你,也费过一大把劲,结果如何?”

  “母亲,”我说,“在我教导陶陶的时候,你别插嘴好不好?”

  母亲耸耸肩,“好,好,天下只有你有女儿。”她转身回厨房去看那锅汤。

  陶陶过来蹲在我身边。

  我看着她那张如苹果一般芬芳可爱的面孔,她梳着流行的长发,前刘海剪得短短,有几丝斜斜搭在她眼前,眼角尽是笑意。

  “陶陶,”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我还是忍心把大帽子压下去,“你是我的一切。”

  “胡说。”陶陶笑,“你还年轻,你还在上学,你有事业,你有朋友,你应该再物色对象结婚,什么你只有我?你还有许多许多。”

  我如泄气的皮球,如今的年轻人真是精明。

  “那么当做件好事,陶陶,不要跟那个人走。”

  “为什么?”她问,“只为你不喜欢他?”

  母亲的声音来了,“之俊,你过来。”

  “什么事?”我走进厨房。

  母亲推上门,“你这个人,你非得把陶陶逼到他怀里去不可?”

  “这话怎么说?”

  “他们正情投意合,你的话她哪里听得进去,翻了脸她走投无路还不是只得跟了那乔其奥跑,你真糊涂!”

  “那怎么办?”

  “当然只好随得她去,听其自然。”

  “不行,”我说,“她是我女儿。”

  “不行也得行,你何尝不是我的女儿,你想想去,你若依了我的老路走,她就会蹈你覆辙。”母亲说。

  我闭上双目。

  陶陶敲门,“外婆,我可以进来吗?”

  母亲换上笑脸,“我想照外国人规矩,陶陶,别叫我外婆太难听,叫英文名字算了。”

  陶陶推门进来,“好了好了,妈妈,如果你真的为了这件事不高兴,我不去就是了。”

  母亲白我一眼,不出声。

  陶陶有点兴致索然,“我此刻就同他去说。”

  母亲叮嘱她,“记得回来吃饭。”

  陶陶一阵风似地出门。

  我喃喃说:“青春就是青春,六块半一件的男装汗衫,都有本事穿得那么漂亮。”

  “你小时候也一样呀。”母亲捧杯咖啡在我对面坐下,“连我小时候亦何尝不如此。上海梵皇渡兆丰公园入场要门券,在出口碰到的男人,为了多看我一眼,还不是重新买票入场跟着多跑一转。”

  我笑:“怕是你往自己脸上贴金吧,这故事我听过多次了。”

  母亲冷笑一声,“嘿!我哄你干什么?”

  我喝口咖啡,“以壮声色。”

  “之俊,你少理陶陶的事,她比你小时候有分寸得多。”

  我瞪大眼睛,“我怕她行差踏错。”

  “得了,时势不一样了,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视为一种经历,你理她呢!你是她母亲,反正你得永远支持她。”

  我问:“在我小时候,为什么你没有此刻这么明理?”

  她理直气壮地说:“因为当时我是你的母亲。”

  我哈哈大笑起来。

  “随她去吧,稍过一阵,陶陶便会发觉乔其奥的不足。”

  “乔其奥,活脱脱是男妓的名字。”

  “之俊,你别过火好不好?”母亲劝说。

  我长长叹口气。

  母亲改变话题:“最近生意如何?”

  “当然非常清淡,如今破产管理局生意最好。”

  “你也赚过一点。那一阵子真的忙得连吃饭工夫都匀不出来。”

  “都是叶伯伯的功劳。”

  “难得他相信你,作了保人,把整幢写字楼交给你装修。”

  我用手撑着头,“还找了建筑师来替我撑腰……他一直说他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

  母亲点着一枝烟,吸一口,不出声。

  我为自己添杯黑咖啡,笑说:“其实我差点成为他的女儿,世事最奇妙,当时如果你跟叶伯伯先一年来香港,就好了。”

  母亲喷出一股香烟,“是你外婆呀,同我说‘你前脚出去跟叶成秋,我后脚跳楼’,叫我嫁杨元章,嘿,你看,我自己挑的人好呢,还是她挑的人好?所以,你对陶陶,不必太过限制。”

  “但那个乔其奥,叫我拿性命财产来担保,我都说他不是像有出息的样子。”我愤慨地说。

  “你外婆当年也这么数落叶成秋。”母亲说,“跟你说的时势不一样了。你瞧瞧近年来走红的喜剧小生,就明白了。”

  我被她说得笑了起来。

  “你怎么不为你自己着想呢?找个对象,还来得及。”

  “这个说法已不合时宜。”

  “你总得有人照顾。”

  “你应该比我更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似叶成秋。”弄得不好,女人照顾男人一辈子,他肯被女人照顾而又心怀感激的,已算是好男人,有些男人一边靠女人一边还要心有不甘,非常难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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