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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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萼生一听,头上犹如被浇了一盘冷水,牙关打战。 半晌,她说,“快替我找律师——” 刘大畏已经抢过电话,“我们现在正在出市区途中,请你代为知会领事馆人员,我们稍后见。”说完他挂断电话,“上车。” “为什么不让我找律师,” “陈萼生,你听我讲好不好,动不动找律师,这里要到检察院查完交法院审讯时才准聘请律师进行辩护。” 萼生吞一口涎沫,“不,我记得不是这样的,这规矩是几时改的?” 刘大畏叹口气,从口袋要取出一只扁平瓶子递给萼生,“喝口洋酒镇定神经,来,上车。” 萼生把扁壶中所有拔兰地全部灌入肚子,呛住了,直咳出眼泪来。 说也奇怪,酒一下肚,一股热流自丹田上升,她顿时觉得稍为轻松。 刘大畏看她一眼,“看样子你顶担心那傻大个儿。” 萼生红着双眼,“他妈只得他一个儿子。” “不致于这样啦,如果只是行政拘留,希望在十五天拘留期内把他弄出来。” 惊惶间萼生只觉得人人都好似对当地法律滚瓜烂热,只除了可怜的她与关世清。 她喃喃自语:“十五天。” “这不是刑事法,”小刘安慰她,“只对一些轻微的违法行为进行拘留。” 萼生瘫痪在车位里。 到达领事馆,已是下午,刘大畏说:“快进去,只恐怕人家提早休息。” “老刘,”萼生呜咽,“你等我。” 刘大畏点点头。 萼生忽然忍不住,过去伏在小刘肩膀上一会儿,才转身进大厦去。 史蒂文生已在等她,匆匆延她进专员房间,萼生见到这两个红颜绿头发的洋人,却如看到亲人般,再也不能控制,号淘大哭。 “嘘,嘘,别害怕。我们已经发出照会,请把关君的护照号码给我们。” 萼生掏出记事部子翻出记录递过去。 专员说:“希望他不是被控间谍罪。” 萼生闻言仆倒写字台上。 史蒂文生一直把左手按在萼生肩膀上,这时蹲下拥她入怀,“我们会一直陪你,别担心。”他抚摸萼生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我们立刻派人去斡旋,请回去休息。” 萼生恳求,“有消息请随时与我联络。” “我们省得。” 史带文生扶着陈萼生离去。 萼生懊悔得要吐血,抓住史蒂文生毛茸茸的手臂,“我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忽然有人插嘴,“这是一宗意外,不要怪自己,切勿内疚,这不是自我审判的时候,日后与关君返回温哥华,才慢慢讨论未迟。”萼生当然知道这是刘大畏,不以为奇,史蒂文生却怔住了,他抬起头打量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刘大畏说:“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他一走开,史待文生便问:“这是什么人?” 萼生疲累的说:“我雇用的临时司机。” 史科文生愕然,“司机?” 萼生点点头。 “你真相信这人会是一个职业司机?”史蒂文生笑出来。 萼生在这一刻内心澄明一片,灵光一闪,什么都明白了。 真是当局者迷,这一个星期来她一直为其他问题纷扰,竟不虞有他。 史蒂文生又打趣道:“他的智慧胜过我同你加起来的和。” 刘大畏已经把车驶过来。 史蒂文生说,“尝试睡一觉,明朝一早我来找你。” 她向他道谢。 萼生一路上没有出声。 她注视刘大畏:坚毅眼神、肯定倔强的嘴角、行动迅速、头脑敏捷,陈萼生陈萼生,你是个瞎子,他的伪装在第二天已经崩溃松弛,因为她蠢钝如猪,根本毋须加强防范。 司机!真难为他了。 萼生呼出一口气,他的真实身分是什么。不难猜想。 萼生忽然掩住胸口,整个人佝偻起来。 “什么事,”刘大畏急问。 “胃痛。”萼生呻吟。 刘大畏自问还没有见过如此娇嫩似朵花般女郎,虽然值得同情,可是与她上路真是个负担。 只见她痛得额角冒出豆大汗殊,嘴唇青白,便问:“可有药?” “在酒店房间,”萼生咬紧牙关,“我不会有事。” 话虽这么说,感觉上却有人似要摘了她的胃而去,而且拖拖拉拉,制造不必要的痛苦,叫她受折磨。 好不容易捱到酒店,刘大畏扶她到房间,在行李中找到那瓶仙露,摇匀了,喝一口,躺下来。萼生觉得小命又拣了回来。 包包打开,刘大畏只见里边放着各式各样不下二三十种药丸药水药粉,叹为观止,都说西方人嗜成药如癖,可见不是谣传。 身体欠佳,应该治本,光是头痛医头,胃痛医胃,不是个办法,不过此刻他亦无瑕教训她。 一言提醒了他,“我们整天没吃东西。” 萼生苦笑,“你吃得下吗?” “一条牛都吃得下。”他拿起电话就叫一大堆食物。 萼生十分佩服他,是应该这样,自己先倒下来,还怎么帮人,吃不下也要吃,吃饱饱,精力充沛,才能好办事。 刘大畏照例据案大嚼,萼生这才发觉他不是贪吃,他是求生,在野外,下一顿食物不知从何而来,能吃便尽且吃饱,受过这种训练,习惯成自然,城市也视作森林。 惭愧,她如此小觑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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