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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意外,“沈小姐几时走的,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上午才回公司。”

  沈培放下电话,公事比私事重要,看样子不会来接她。

  祖斐收拾杂物,一部计程车,回了家。

  这样磊落以及懂得照顾自己,想来是有一点点凄凉的。

  祖斐最羡慕那仲长得漂亮的太太,稍微碰到麻烦,便扭着丈夫啾啾啾地诉说不停,娇嗲十分……环境并没有如此造就她。

  不过一进家门,祖斐也就满足了,一室阳光,窗明几净,女佣并无偷工减料,迎上来问要不要喝鸡汤,现炖了在那里。

  §3

  祖斐瘫在沙发上,这几年为工作虽然似一只大猢狲满山跑,到底也换回若干酬劳。

  她赚取得自己的窝。

  屋里有她熟悉的味道,想起来了,祖斐把那盆铃兰小心翼翼捧出,犹疑起来,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它受不受阳光?爱惜地搁在茶几上,花茎上还有十来个嘟噜,过两日都会开出来。

  打点妥善,祖斐忍不住,到浴室去好好洗一个头。

  裹毛巾的时候着实吁出一口气,只觉轻松,大量洒上香水,披上浴袍,走出客厅。

  喝一口鸡汤,祖斐自觉与新人一样。

  佣人进来报告:“小姐,有人送花上来。”

  祖斐喜不自禁,想到老靳,老靳就到。

  她忙亲自启门,果然是他,手里捧着一大盆花,朵朵碗口大,洁白如雪,香气扑鼻,形状如一支支喇叭。

  祖斐伸手接过,迎他进屋,“欢迎欢迎。”

  靳怀刚永远精神奕奕,神清气朗。女佣斟茶给他,他都觉得不好意思,儒雅地道谢。

  祖斐问:“要不要喝碗汤?”

  他看一看,只说:“我是素食者。”

  啊,祖斐想,难道这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就由此而来?

  她笑说:“你的花都栽在盆里。”

  靳怀刚答:“切割下来,就失去生命。”

  祖斐觉得他有趣,颇为执著某一类事,可见艺术家自成一国,有他们的脾气,靳氏也不例外。

  很明显,靳怀刚尊重热爱生命,一株草一朵花都受到呵护。

  当下他笑说,“在家千日好。”

  “真的,越来越怕出差,越来越怕旅行。”

  这话仿佛说到他心坎里去,马上有反应:“我也是。”

  祖斐问:“莫非你到本市来做研究,也是出差的一种?”

  他点点头。

  “你没有家庭吧?”

  “我单身。”

  祖斐放下一颗心,忍都忍不住,双手抱着膝头,笑吟吟,“一个人比较容易习惯新地方,靳先生没回来有多久了?”

  靳怀刚说:“我还是第一次来。”

  原来在外国出生,是第二代侨民。

  “要在我们这里逗留一段日子吧?”

  “两年合同。”

  看样子他不似用中文写作,难怪沈培说她不知道有姓靳的作家。

  祖斐不好意思再三发问。

  他却说:“这个绿茶很好。”

  口气像外国人,也难怪。

  “你觉得我们这里如何?”

  靳怀刚看祖斐一眼,欲语还休,显然没有太多好评。

  祖斐忽然维护起本家来,“你若自乡镇来,当然嫌这里挤。”

  不料靳怀刚眨眨眼,承认:“我确是乡下人,平日爱种花养鱼。”

  祖斐只得笑了。

  “几时请你到舍下便饭。”

  “还有没有先头那样的葡萄酒?”

  “有。”

  “一言为定!”

  “你休息吧。”

  祖斐送他出去,经过走廊电话机旁,他看到自己的名片。

  靳怀刚说:“我以为你早已丢掉。”非常惊喜。

  祖斐只是笑。

  “为什么不拨电话给我?”

  祖斐说:“只怕冒昧。”

  靳怀刚温柔地看着她,“你们之中,你是内向的一个。”

  祖斐一时没有听懂。

  也不是第一次了,靳怀刚说的话,要费一阵思量才可以了解,这,也许亦是文人的特色。

  他在大门前迟疑一阵,祖斐耐心等他有什么话要说,但没有,他离去。

  祖斐回到沙发上,拥住一只座垫,看着盛放的花出神。

  门铃复响,祖斐抬起头来。他忘了什么?连忙站起。

  进门来的却是郑博文先生。

  祖斐连想都没有想,即刻坐下,恕不热烈招待。

  郑博文一路挥着手一路说:“祖斐,唱盘怎么可以放在阳光下,果然不出所料,崩溃下来,我一看就知道不对劲,还有,我找不到遥控器。”

  他一屁股坐在祖斐对面,熟络得……也就是像祖斐的前任未婚夫。

  祖斐惊奇地看着他,要责人,不如责己。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不可思议,竟同这样的一个人订了婚,还差点去领取婚姻牌照。

  郑博文心情甚佳,完全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轻轻晃动其中一条腿,等祖斐给他答案。

  祖斐细细打量他,原来到今日,她才第一次看清楚他。

  郑博文被祖斐瞪着看,喜不自禁。他一向认为自己活泼、时髦、能干、能做能玩,要人有人,要才有才,文凭、家庭、品味,他全有,难怪分了手,方祖斐还那么欣赏他,目光离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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