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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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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一口气,死者为大,我只得跟张伯伦走。 途中张伯伦忍不住问:“对于袁氏,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扪心自问,知道多少?一点也不知道。真抱歉,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 他在什么地方出生,在何处受教育,如何在西方都会崛起,我皆一无所知,甚至他与什么人来往,我也不甚了了,因为,正如他所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所以一切都不重要。 我关心他,如对一个朋友,而我从小甚少朋友,所以重视袁租康。 知道多少?唯一所知道的,便是他对我不薄,他欣赏我的姿色,捧高我,将我放在台上。 这些年来,他总是哄着我,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无时无刻不挖空心思地骗着我,好让我下台。当时或者不察,现时却深深感激,他从不使我难堪。 袁祖康委任的律师出来见我们时,面色凝重。 客套介绍证明身份之后,我问他要那两份东西。 “它不在我们写字楼。” 我扬起一道眉毛。 “它们太重要,我们将之锁在泛亚银行的保管箱,由一个职员及阁下联同签名方可取得。” 任凭是谁到这个关头也会问:“到底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但这封信对你或许有帮助。” 是袁祖康的字迹。他不能写中文,用的是英文。 握着他的信,我不禁微笑,祖祖祖,你不愧是个好舞伴,舞步竟有这么多花式,叫人眼花缭乱。 我拆开信。 “承钰,我把两只信封留给你,但你必需牢牢记住,不要管它里面装的是什么,千万不要试图拆开它们,有人会来向你购买它们,律师会代你开价。永远爱你,祖。” 签署的日子,正是他死亡前一日。 这是他的遗嘱。 “买主来过没有?”我问。 “还没有。我们会与张伯伦先生联络。” “谢谢你。” 我们离开事务所。 “每只信封值多少?”我问。 张伯伦说了个价钱。 我不相信耳朵,随即明白了,“这是勒索,张伯伦,我知道信封里是什么。”我失声。 他很镇静,“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是两张旧藏宝地图,可以使买主发财,周小姐,你悲恸过度,千万别胡言乱语。” 好一只狐狸。 “谁会来买它?” “买主。”他真幽默。 他与我一起吃午餐。 我问:“我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什么时候接头?” “今日下午。” “你怎么知道?” “袁祖康如此吩咐。” “我不需要钱。” “但袁氏认为他欠你人情,”张伯伦说完这句话停了一停,“我也认为如此。” 我低下头。 帮我们离婚的,是张伯伦的事务所,一直为袁祖康诉讼的,也是他们。张伯伦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只能说一句话,我希望我的女人像你。” “谢谢你。” “这个地方你们常来?” 我点点头,“俄国茶室,袁祖康以前是本城名人。” “这话奇趣,你才是名人。” “我?嘿,这城市早已遗忘我们。” “有没有计划?” “没有,我的生命没有计划。” “我想即使有也没有用,因有一样事叫命运。” 我啜着咖啡,是的,张伯伦说得太正确。 “你的照片与真人的眼睛最使我们迷惑的是你仿佛绝端渴望一个人一件事,到底是什么?” 我把思维拉回来,笑笑说:“你。” 张伯伦被我整得啼笑皆非。 在下午,买主亲自上门。 第一位客人是中年男人,上来时身后跟着两名保镖,面孔不怒而威,我们一行人即时到毗邻的银行去开启保管箱,把东西交予他。 信封的尺码刚好放得下一卷录映带。 我们都认得该位先生,他是政客,非常受拥戴,一直在往上爬。 他以另一只信封作交换,看着我收下。 在这么尴尬的场合中,他维持风度,替我拉椅子点香烟,推门。 我开始明白祖做的是什么生意。 大家正在讶异,跟着出现的是当时红得发紫的玉女明星,由她母亲陪同,一起上来。 她大约只有十五六岁,身材成熟,表情细腻,一如成年女人。 她的令堂大人修养比较差,骨眼碌睛的与我们交换了信封,满心怨怼地离去。 罪恶的大都市里什么事都会发生。 祖在过身之后还可以偿还他欠我的钱债。 张伯伦问:“你不会留下来吧。” 我摇摇头,到公墓去献下最后一束花。我喃喃地说:“祖,你原不必如此。” 张伯伦送我去飞机场。他说:“如果你要见我,只需吹口哨。你懂得如何吹口哨,懂不?” 我笑了。 回到家中,姚永钦再向我求婚,我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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