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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不用了。我自己还不知道。”

  “有时候你还真不知道呢!”而且坚持要我给老陈看。

  老陈替我看得很仔细,兰兰坐在一旁。

  老陈说:“你睡得不太好。”

  我不语。

  兰兰怀疑的说:“不会,我每日十点多打电话给他,他有时候已经睡了。”

  老陈说:“自己拿点安眠药吃。”

  我点点头。

  老陈说:“做人怎么这么闷呢?”他叹口气,坐下来。

  兰兰瞪他一眼,“你想怎么样?”

  老陈说:“没怎么样。当初念书,从小立的志愿,是要做得出,作文里都说:我将来要做一名良医,为大众服务,救治病人……经过一次次考试,我是成了医生了,是不是良医,很难说。愿望达到了,又怎么样呢?”

  兰兰说:“你们都叹做人没意思,那我们怎么办,比我们更穷的人怎么办?”

  我站起来,穿起衣服。我没有插嘴。

  老陈指着我笑道:“家明,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兰兰瞪他一眼,“精神病?”

  自老陈处出来,兰兰很不开心。

  我说她:“你老为了小事不悦,管他呢?”

  “人家说老陈真发神经了,在东区养了一个舞女。”

  “不会的,你少听人这种话。”

  “我们都知道了,陈太怎么做人……?”她滔滔不绝的发表着她的意见。

  我想:她丈夫要来了。

  他们会做些什么事呢?开着那几辆名贵的车子到处兜风?参加宴会?他供她这样的排场……他是一个有气派的男人,他的眼光是上乘的,不像老陈,在东区养一个舞女……。

  如果我有了钱,我会在什么地方养什么样的女人呢?养妻子以外的女人,是男人的嗜好,一种荣誉。

  “……陈太若知道了,一定闹好戏看——是不是?”兰兰忽然问我一声。

  我不知怎么回答,就呆住了。

  “唉,你,你还是多多休息吧。”兰兰指一指我。

  我回家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看着点不相干的书……《三国演义》。然后早早睡了,明日又得应付一车车断手烂脚的人,她也曾经是他们其中一页。

  兰兰有时来为我做饭,我也吃得很有味道,有时候我想:快结了婚吧,结了婚心就定了。又想;现与结婚无异,又何必急呢?兰兰稳如泰山似的,坐在电视面前,对着电视艺员评头品足。

  我看着她。

  她是一个幸福的人。

  我没见到君情之前,我也是一个幸福的人。

  兰兰有时候回家,有时候不回家,她父母只装不知。女大当嫁,女儿送得出去,早送为妙。

  是夜兰兰说:“妈妈说你许久没去了。明天煮了好汤,你去一去吧,买点水果。”

  “好的。”我应了一声。

  到兰兰家去,买水果,要小心,不过是西瓜苹果橘子之类,买了哈蜜瓜,他们家人说划不来,买了亡果他们又说不过瘾,他们要的东西,是大的。扎实的、可靠的、不贵的。

  第二天到了他们家,兰兰的弟弟正在看电影画报,与妈妈说:“瞧!这么出名的男明星,娶老婆,送钻戒不过一、二六克拉,还好意思写出来呢,什么都告诉人家,姊姊的婚戒也不小呀!姐姐,明天我们也登报纸去。”

  大家都笑了。

  兰兰很高兴,朝手指看了又看。

  吃了饭,又要打牌。

  扯了兰兰下场。一家大小,输赢都无所谓,但是每个人仍然玩得十分起劲。

  我在窗口看下去,是后窗,只见楼下屋后都是垃圾,连忙把头缩回来。

  兰兰让了给她弟弟,前来与我说话。

  “家明,你怎么闷闷不乐?”

  “是吗?”我反问,“没有呀。”

  “是不是不舒服?”

  我乘机说:“是,兰兰,我早点回去了好不好?明日一早还要上班的。”

  “好,”兰兰说,“我送你下楼去,家明……我真担心你的身体,怕的确是辛苦了,回家早早睡觉也好。”

  “你跟伯父伯母说一声。”我说。

  “好,你去吧。”

  她送我到门口。

  我开车回家,一路心神恍惚,不能集中,停好了车,才到家门,就听见电话响,仿佛响了很久了,一下接着一下,我连忙用锁匙开了门,铃声在静默的大厅中听来特别惊人。

  我轻轻抬起话筒,问:“哪一位?”

  那边有音乐声。笑语声,好像在开一个舞会,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姓君,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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