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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上一搭搭紫血痕。

  “过两日就好,年年,你的双眉也已长出,到理发店去剪一个时髦式样,就渐渐恢复旧观,明白吗?”

  “明白明白。”

  小乙说:“我已约好发型师。”

  的确需要这么多人又拉又扶,才叫她站起。

  发型师把她参差头发小心翼翼剪一个小精灵式样,他有经验,知道这位顾客必定大病初愈。

  “这两撮白发可要做颜色?”

  即是染回黑色。

  “不用,谢谢你。”

  照一下镜子,彷佛又像一个人了。

  回到住所,好好洗一个澡,浑身轻松,接着,换一身衣裙,回学校开会。

  同学看到她,鼓掌欢迎。

  她坐到后座。

  教授笑,“年小姐回来真好,正说到阁下的报告,题目无甚特别,写的是赌窟,但意见特新,她把黝暗无窗的赌窟譬喻上古人聚居洞穴,隐藏潜意识因子叫赌徒得到一种安全感──”

  “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大家七嘴八舌,十分热闹。

  一个男同学越坐越近年年,猛不防失去重心,咚一声掉地下,笔记计算机飞出摔老远,惹起大笑。

  群居确是开心。

  “看什么,不认识年年?”

  年年取出银制扁壶,喝一口威士忌。

  她已演变成有型有款的酒徒。

  就这样,秋季来临,年年在衬衫外添大毛衣,才免尴尬。

  系主任召见,“年小姐,你不如加入大学队伍,最近政府邀请我们做人口普查,为期一年。”

  “我希望有固定收入。”

  “大学教职员月薪菲薄,歌星唱一场是我们年薪。”

  年年答:“学唱歌已经来不及。”

  “我替你看看。”

  能够处变不惊,庄敬自强,赚取生活就好。

  “可否住宿舍?”

  教授意外,他一直听说年小姐家境极之优渥,莫非又是一个可以靠家势却又不愿倚赖家长的怪青年?

  秋季,坐公园里,看落叶飞雁,喝几口酒,是解除寂寞妙方。

  不久,一早起床,年年双手颤抖,喝两口,才恢复正常。

  已经相当倚赖酒精。

  但只要白天仍能如常操作,已经心满意足。

  这个时候,甄律师找她,她大方赴约。

  甄律师一见到年年,脸上露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的神色。

  她俩坐下,助手斟上咖啡。

  年年趁律师不觉,取出扁银壶,添进伏特加。

  不料甄律师在书架上银盾反映中看得一清二楚。

  不当面做,已经相当有礼。

  “年小姐,你的赞助人想知道,你的生活可好,月例可足够。”

  一听“赞助人”三字,年年忍不住笑,感觉多像苦海孤雏,靠神秘赞助人活命。

  “你可以看得出,我很好。”

  甄律师凝视她,是,气色过得去,神情镇定,不卑不亢,进展令人满意。

  “有工作否?”

  “正在与大学洽商。”

  “大学环境亦不单纯,比起外头,到底有些廉耻。”

  “是是是。”

  “学府严禁抄袭剽窃,但报告上教授名字永远排在学生前边,大家都知道,报告由学生不眠不休写成。”

  年年微笑,这位甄律师有趣。

  “年小姐可有特别需要?”

  年年想一想,“我看到时装店里有粉彩色厚绒大衣,设计厚实圆润,十分可爱。”总得让律师交差。

  “我知道什么牌子,立即命人送上,还有什么?”

  “没有了。”

  年年喝尽咖啡。

  “赞助人打算资助我到什么时候?”

  “永远。”

  “不会吧。”

  “永远。”

  年年点点头,那是看准她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自立或是嫁人。

  那天下午,名牌大衣就送到,两短一长,淡蓝色那件特别可爱。

  年年穿着大衣,坐校园长凳喝酒。

  教授助手找了来,“年小姐,教授着我知会你,下月一号正式上班。”

  不见答应,上前用手搭在她肩上,年年身体向前倾倒,仆一声倒地,嘴角胸前都是血渍。

  助手大声呼救。

  年年被送进医院。

  她面如土色,听易医生教训。

  “太叫人痛心!”

  年年垂头不出声。

  “满以为你逐日痊愈,却喝酒喝到胃出血,真令我伤心。”

  “是,是。”年年唯唯诺诺。

  “什么叫是、是?”

  年年想说,我不是酒徒,但,每个酒徒都如此否认,更显得她是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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